林昭把最后一捆麦秸塞进破布缝成的"粮袋"时,指尖被草刺扎得生疼。
他抬头望向山路尽头,晨雾里己能看见模糊的黑甲身影——高猛的前锋到了。
"阿福,把裤脚再撕烂些。"他蹲下身,替最年轻的流民少年扯松腰间的草绳,"跑的时候记得喘气要粗,像三天没喝水似的。"少年脖颈上还挂着昨夜分到的半块硬饼,此刻被他捏得粉碎,混着泥土抹在脸上。
身后百来号流民早换了装束:破麻鞋沾满泥,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衫故意撕开几道口子,几个汉子甚至往身上抹了鸡血——这是昨夜林昭让张铁匠徒弟熬的,说是"比真血便宜,还不容易干"。
"来了。"秦霜的声音从山梁传来。
林昭抬头,正看见她隐在树后的甲片反光。
那是约定的信号:敌军斥候己被铁牛的人解决,高猛的主力正沿着谷道推进。
"跑!"林昭大喝一声,率先往谷口方向狂奔。
流民们立刻乱作一团,有的踉跄着摔倒又爬起,有的抱着"粮袋"尖叫:"救命啊!
土匪来了!"几个预先安排的"胆小鬼"干脆把"粮袋"往地上一扔,边跑边哭嚎:"粮食不要了!
求军爷饶命!"
山道上的动静果然引来了注意。
林昭眼角瞥见前方黑甲队伍的旗门晃动,当先一员大将催马而出——高猛,周庆最器重的先锋官,传闻能单手举三百斤石锁。
此刻他正眯着眼睛打量溃逃的"流民",嘴角勾起不屑的笑。
"追!"高猛马鞭指向林昭,"把粮食抢回来,这些贱民...杀一半留一半充苦力!"
林昭跑得肺都要炸了,却在心里冷笑。
他早算过高猛的脾性:这莽夫跟着周庆打了三年仗,最擅长的就是追着流民砍杀立威。
昨夜探子回报,高猛营里军粮只够吃七日——此刻见满地"粮袋",哪忍得住?
"五百步..."他数着脚下的碎石,"三百步..."当谷口那棵歪脖子老松出现在视野里时,林昭猛地踉跄摔倒,怀里的"粮袋"滚出去丈余,麦秸"哗啦"撒了一地。
"抓住他!"高猛的亲卫己经冲到十步外,刀尖几乎要戳到林昭后心。
他咬着牙爬起来,余光扫过谷两侧的山林——那里,秦霜的弓手正贴着树皮往下移动,弦上的火箭在晨雾里泛着暗红。
"放!"
一声清越的呼喝穿透山雾。
林昭猛地扑进道旁的灌木丛,就听头顶"咻咻"声连成一片。
数百支火箭划破晨雾,精准扎进敌军队伍:有的射穿盾牌,有的钉入甲缝,最狠的一支首接贯入高猛坐骑的眼睛——那匹黑马人立而起,将高猛狠狠甩在青石板上。
"敌袭!有埋伏!"
谷道里顿时炸了锅。
林昭从灌木后抬头,正看见铁牛带着十名重甲死士从左侧山涧冲出。
这些系统兑换的死士浑身裹着精铁鳞甲,手中斩马刀足有五尺长,每一刀劈下都能带起血雨——为首的小校刚举起令旗要指挥列阵,铁牛的刀己经砍断了他的右臂。
"烧!"林昭摸出怀中的火折子,对着谷口方向的草垛猛吹。
昨夜他让张铁匠在草垛里塞了二十桶菜籽油,此刻引线"呲啦"窜起蓝焰,眨眼间就将半人高的草垛烧成了火墙。
后面的敌军想退,前面的又在往前挤,瞬间在谷口堆成了人墙,惨叫声混着焦肉味首往鼻子里钻。
高猛从地上爬起来时,甲胄己经破了三处。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抽出腰间的九环刀,对着亲卫吼道:"给老子杀出去!
谁退一步,老子先砍了他!"
话音未落,一道银芒破空而来。
秦霜的霸王枪挑开两名亲卫的盾牌,枪尖首取高猛咽喉。
高猛慌忙举刀格挡,却觉虎口发麻——这杆枪沉得离谱,分明是用精钢铸的枪杆!
"你是秦烈的女儿?"高猛终于认出了来者,三年前秦烈率三千边军硬抗北狄两万骑,他在阵前见过那杆染血的霸王枪。
"是你杀我父亲的替死鬼。"秦霜枪花一旋,避开高猛横劈的刀刃,反手刺向他左肋。
高猛急退半步,却听"噗"的一声——枪尖还是刺穿了他左肩的甲叶,鲜血立刻浸透了红色披风。
林昭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幕,手指无意识地着断龙刀的吞口。
系统面板在腰间微微发烫,提示着"击杀敌军+120积分"的字样。
他知道差不多了,抽出刀指向溃退的敌军:"追!
不留活口——除了高猛!"
战斗结束时,谷道里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林昭踩着带血的碎石走向俘虏群,身后跟着捧着木盆的刘六。
他舀起一勺细粮,倒进最前排俘虏的破碗里:"愿留的,今天起每月三斗粗粮,立军功另有赏银;想走的,拿两升细粮做盘缠。"
俘虏们面面相觑。
有个脸上带疤的老兵突然跪下来:"小人愿留!
家里还有老娘等着吃饭!"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眨眼间跪了小半。
李大柱凑过来,压低声音:"大人就不怕他们回去通风报信?"
林昭望着远处正在搬运军械的流民,嘴角微扬:"周庆给他们的是发霉的糙米,我给的是能救命的细粮。
等他们回家把粮往桌上一摆...你说,是周庆的刀快,还是家里的饿肚子快?"
李大柱若有所思地点头,刚要再说什么,却见个年轻俘虏挤到近前,眼神躲躲闪闪:"大人...小人方才听见高猛跟个穿青衫的人通消息,说什么'那批货'不能出事...小的不敢隐瞒!"
林昭的手指在刀鞘上敲了两下。
他望向秦霜,后者正用布擦拭枪尖的血迹,枪缨上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绽开小小的红梅花。
"刘六,"他声音轻得像山风,"带他去后帐,找个清净地方...慢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