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林昭己在空地上来回走了三遭。
他踩过昨夜烤狼肉的余烬,火星子在草鞋底下噼啪作响,像极了他此刻翻涌的心思——系统面板上的积分还剩23点,足够兑换五十把钢刀和百石细粮,但这些资源能让多少人真正握住刀柄?
能让流民堆里长出多少把"乱世的刀"?
"都凑过来!"他扯着嗓子喊,声音撞碎了晨雾。
二十七个青壮陆陆续续从草棚里钻出来。
有人赤着脚,脚趾甲缝里还沾着狼血;有人裹着破棉被,肩头漏出的棉絮被风卷着飘向天空。
李大柱最后一个到,裤腿挽到膝盖,露出两条精瘦的腿杆子,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烤狼肉:"阿昭,大早上的喊啥?
昨儿杀狼累得骨头都散架了——"
"从今天起,你们不是流民了。"林昭打断他,目光扫过众人青黄的脸,"是要学杀人、学自保的兵。"
场中静得能听见露水从草叶上滴落的声音。
戴斗笠的老头先挠了挠后颈:"兵?
咱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拿啥当兵?"几个青年交头接耳,有个瘦高个搓着皴裂的手背嘟囔:"前天还跟我抢树皮的王二,现在要跟我学砍人?"
李大柱把狼肉往嘴里塞了最后一口,喉咙动了动:"阿昭,不是我泼冷水。
昨儿杀狼是仗着你变戏法似的刀和粮,可往后呢?
总不能天天变——"
"能。"林昭伸手按在腰间,那里鼓着系统仓库的轮廓,"我现在就变。"
他闭目默念"兑换钢刀五十把",再睁眼时,五十柄裹着油布的钢刀己整整齐齐码在脚边。
刀鞘磕着青石板的脆响惊得众人后退半步,李大柱弯腰掀开油布角,指尖刚碰到刀刃就缩回手——刃口映出他瞪圆的眼睛:"好家伙!
比镇子里铁匠铺的刀亮三倍!"
"细粮百石。"林昭又念一句。
草棚后头腾起白蒙蒙的雾气,等雾气散了,十口一人高的粮缸立在那,缸盖掀开条缝,新舂的粳米香混着晨露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戴斗笠的老头踉跄着扑过去,伸手抓起一把米,指缝里漏下的米粒砸在他破洞的鞋面上,砸得他眼眶发红:"这...这是今年的新米?"
"训练合格的,每日三餐管饱。"林昭弯腰抽出一柄钢刀,刀身嗡鸣着划破晨雾,"不合格的,断粮。"
空气里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吞咽声。
李大柱第一个伸手抓刀,刀鞘在他掌心烙下热痕,他咧嘴笑:"阿昭,我先练!"瘦高个青年挤开旁人,指尖小心翼翼抚过刀背:"我...我能连练三顿不歇!"戴斗笠的老头把米捧在胸口,突然"扑通"跪下:"小先生要我砍谁,我就砍谁!"
林昭望着这些突然首起腰杆的身影,喉咙发紧。
他想起现代金融大厦里那些西装革履的同事,此刻这些流民眼里的光,比任何K线图都鲜活——那是活着的盼头。
"跟我学握刀。"他把刀竖在身侧,刀尖点地,"左手按刀背,右手攥刀柄,手腕要像拧麻绳似的吃住劲。"他转身示范劈砍,刀锋带起的风掀翻了李大柱的破草帽,"砍的时候别闭眼睛,你犹豫半息,刀就会砍在自己脚背上。"
二十七个青壮挤成一团跟着比划。
有人握刀太死,指节发白;有人手腕软得像面条,刀锋歪向左边;李大柱学得最快,第一刀劈下去就砍断了半棵小树苗,他举着刀嚷嚷:"阿昭你看!
我这刀够不够狠?"
"狠是狠了。"林昭走过去,按住他发抖的手腕,"但你砍的是树,要是砍人——"他突然抽走李大柱的刀,反手架在他脖子上,"人家的刀早捅进你心口了。"
李大柱后颈冒冷汗,盯着眼前三寸寒光,喉结动了动:"那...那该咋整?"
"练。"林昭把刀塞回他手里,"跟我对练。"
于是空地上响起此起彼伏的碰撞声。
林昭带着十个人攻,李大柱带着十七个守,草叶被刀风卷得乱飞,有人的刀掉在地上,慌慌张张去捡;有人砍偏了,刀锋擦着同伴的衣角划过,惊得对方跳脚;但更多人红着眼睛死攥刀柄,哪怕虎口震裂渗血,也咬着牙继续劈砍。
"阿昭哥哥!"
林昭转身时,脸上挨了块带水的布。
小翠举着个陶盆跑过来,盆里泡着药草,她的麻花辫散了一缕,沾着草屑:"王婆说这些是止血草,我煮了水!"她蹲在地上,抓起个青年的手,用布蘸着药水擦他虎口的血,"疼不疼?
忍忍,擦了就不肿了。"
青年涨红了脸,抽回手又舍不得:"不...不疼。"
林昭望着这一幕,突然想起系统里还能兑换伤药。
他摸了摸腰间的仓库,暂时没动——得留着积分换更紧要的东西。
日头爬到头顶时,变故来了。
有个叫狗剩的青年把刀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草堆上:"练啥练!
我砍了二十次,手都麻了,连块破布都砍不断!"他踢了脚旁边的粮缸,"断粮就断粮,老子宁愿饿死也不当这孙子兵!"
林昭的目光扫过去。
狗剩缩了缩脖子,但还是梗着脖子喊:"你凭啥管我?
你又不是官——"
"凭我给你们饭吃,给你们刀。"林昭走过去,弯腰捡起狗剩的刀,"更凭我能让你们在土匪来的时候,不用像猪一样被捆着宰。"他突然挥刀,刀背重重抽在狗剩大腿上,狗剩尖叫着滚进草堆,"停发三天口粮。"他转身看向众人,声音像淬了冰,"再有人偷懒、闹事,这就是下场。"
场中安静得能听见远处溪水流动的声音。
戴斗笠的老头默默捡起地上的刀,用袖口擦了擦;瘦高个青年把狗剩的刀捡起来,递给他时低声说:"吃了阿昭的粮,就得听他的。"李大柱把刀往地上一插,刀尖没入泥土三寸:"谁要当软蛋,先过我这关!"
林昭望着重新握紧刀的众人,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
纪律这东西,比钢刀难磨,但磨出来了,就是扎进肉里的刺——拔不掉。
夕阳把草棚染成金红色时,那个总蹲在溪边洗衣服的小媳妇跌跌撞撞跑过来,头发散得像团乱麻,鞋跟跑掉了一只:"阿昭!
阿昭!"她扶住旁边的粮缸,胸脯剧烈起伏,"东南方向...有骑马的!
戴黑布巾,扛着鬼头刀!"
林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昨夜系统提示里的"击杀敌军+5积分/1人",想起王婆说过"土匪比狼还狠,见人就杀,见粮就抢"。
他摸了摸腰间的钢刀,刀鞘上还留着李大柱的汗渍——这些刚磨了半日光景的刀,能挡住土匪的马队吗?
"多少人?"他抓住小媳妇的肩膀,声音平稳得像块石头。
"看...看不清楚。"小媳妇哭了,"但...但马队扬起的尘土,把半座山都遮住了!"
林昭转身看向空地。
二十七个青壮还攥着刀,有人的虎口还在渗血,有人的裤脚被刀划破了,露出青紫色的瘀伤。
但他们的眼睛亮着,像二十七个小太阳。
"回营。"他扯着嗓子喊,"把粮缸搬进草棚,把钢刀磨得更亮——"他顿了顿,望向渐渐沉下去的夕阳,"今晚,我们要当自己的围墙。"
小媳妇抹了把眼泪,转身往草棚跑。
李大柱把刀往肩上一扛,冲众人吼:"都愣着干啥?
搬粮去!"瘦高个青年捡起地上的药盆,递给小翠:"你去照顾伤员,我们搬粮!"
林昭望着这乱糟糟却有序的场面,摸出怀里的系统面板。
积分栏里,"拯救流民"的数字跳到了27——是今天参加训练的青壮数。
他盯着"击杀敌军"的条目,指腹轻轻划过,像在摸一把还没出鞘的刀。
远处的山梁上,尘土还在翻滚。
而他的流民,终于握住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