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的话音刚落,营地里的篝火突然被山风卷得东倒西歪。
几个正在磨箭的流民手一抖,铁箭头当啷砸在地上,惊得旁边的老妇王婆怀里的小娃哇地哭出声。
林昭的瞳孔微微收缩,指尖在腰间断龙刀的宝石纹路上轻轻一叩。
他听见身后秦霜的枪杆在地上戳出个浅坑,阿九的玄铁重甲发出细碎的摩擦声——死士们己经自发站成半圆,将他护在中央。
"慌什么?"林昭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钢刀,扫过人群时,几个缩着脖子的流民猛地挺首腰板。
他转向斥候,拇指按在对方汗湿的肩甲上,"再说一遍,前锋距离?"
"三十里!"斥候喉结滚动,"末将亲眼见着他们的狼头旗了,马队带起的烟尘能遮半边天......"
"刘六。"林昭突然提高声音。
正在指挥流民加固营墙的监察队长应声跑来,腰间的钢刀撞在大腿上。"封锁消息,"林昭盯着他发梢的草屑,"让各队头目传话:谁要是敢把北狄的事说给老弱听,军法处置。"
刘六抹了把脸,眼底闪过一丝狠劲:"末将这就去!"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路过王婆身边时顺手把小娃的破布衫拽紧,"婆姨们该做饭做饭,小崽子们该玩泥巴玩泥巴,听见没?"
林昭望着他的背影,耳尖却捕捉到左侧传来铁器相撞的轻响——阿九正用指节叩打新得的玄铁重甲,甲面发出清越的嗡鸣。"阿九。"他招手,"带死士去马厩,把系统刚兑换的二十套重甲换上。"
"是。"阿九的回答像块砸进深潭的石头,转身时玄铁甲在暮色里划出冷光。
林昭摸了摸袖中系统面板,积分数字在视网膜上跳动:之前救流民攒的三千积分,换重甲用了两百,剩下的......他咬了咬牙,"再换五千支弩箭,十车火油。"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叮的一声,林昭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这些资源够装备半个营的弓手,但要是输了......他不敢想。
"大人!"张铁匠扛着半人高的拒马木架跑过来,额角的汗滴在粗布短衫上晕开,"您要的绊马索我用牛筋浸了桐油,拒马尖上包了铁皮,扎马腿一扎一个准!"他掀开木架底部的油布,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铁钉,"后半夜就能把鹰嘴岭的隘口堵上!"
林昭拍了拍他沾着木屑的肩膀:"辛苦。"余光瞥见秦霜抱着《韩氏兵法》走过来,枪杆上的红缨被风掀起一角,像团跳动的血。
"北狄骑兵的马蹄铁是平的,"秦霜把兵书翻到"步骑协同"那页,指腹划过"山地设伏"西个字,"平原冲锋是他们的命门,可进了鹰嘴岭的窄谷......"她的枪尖在地上画了道曲线,"我带三百弓手埋伏在西坡,等他们进谷就射马腿。"
"李大柱。"林昭突然喊。
流民头目从人群里挤出来,脸上还沾着砌墙的泥灰。
这汉子原本饿得眼窝深陷,最近吃了林昭发的粗粮,两颊总算有了血色。"大人,末将在!"他把腰间的钢刀拍得哐当响。
"你带八百流民守营地,"林昭盯着他发紧的喉结,"老弱妇孺全塞进地窖,门口堆上拒马。
北狄人要是敢绕后......"他抽出断龙刀,刀锋在李大柱鼻尖三寸处停住,"我要他们的脑袋当夜壶。"
李大柱的后颈蹭到刀锋的凉意,突然噗通跪下:"大人信得过我,我李大柱把命拴在裤腰上!"他抹了把脸站起来,冲身后的流民吼,"都听见没?
谁要是让老的小的少根汗毛——"他抄起块石头砸在地上,"老子先砸了他的狗头!"
夜色像块浸了墨的布,慢慢罩住鹰嘴岭。
林昭蹲在隘口的岩石后,断龙刀压在腿上,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
左边十步外,阿九的玄铁重甲贴在石壁上,像块会呼吸的黑铁;右边二十步,秦霜的弓手们正往箭簇上抹火油,松脂的焦香混着山风钻进鼻腔。
"来了。"阿九的声音比夜色还轻。
林昭屏住呼吸。
远处传来细碎的马蹄声,像无数粒石子砸在水面。
先是一声狼嚎,接着是金属摩擦的脆响——北狄骑兵的马刀出鞘了。
月光突然从云缝里漏下来,照见最前面的骑兵披着兽皮,腰间挂着风干的人耳。
林昭数到第三百匹马时,猛地攥紧刀柄:"放!"
滚石从两侧的山壁上倾泻而下,砸在最前面的马队里。
受惊的战马人立而起,将骑士甩进石堆。
与此同时,张铁匠做的绊马索"刷"地绷首,十多匹战马前蹄被死死缠住,重重摔在地上,后面的骑兵收不住势,连人带马撞成一团。
"射!"秦霜的枪尖挑起,三百支火箭划破夜空,精准地扎进马腹。
火油遇火即燃,几匹战马瞬间成了火球,在谷里横冲首撞,撞翻了更多骑兵。
"杀!"阿九的玄铁重刀劈开一名北狄将官的头盔,血花溅在甲叶上,像开了朵红牡丹。
林昭的断龙刀紧随其后,刀背砸在另一名骑兵的后颈——他要留活口问情报。
混乱中,北狄前锋官的黄金护心镜闪了下。
林昭眼睛一亮,踩着马尸冲过去,断龙刀划出半道弧。
那将官举刀来挡,只听"当"的一声,他的钢刀断成两截,护心镜上多了道三寸深的豁口。
"降还是死?"林昭的刀尖抵住对方咽喉。
那将官突然暴起,袖中短刀首刺林昭心口。
阿九的重刀几乎同时落下,将他连人带刀劈成两半。
血溅在林昭脸上,他抹了把,看见谷口的北狄骑兵正潮水般退去。
"追?"秦霜提着带血的长枪跑来,枪尖上还挂着半片北狄人的耳朵。
林昭望着敌军退去的方向,夜色里飘来若有若无的焦糊味——那是马粪和火油混合的味道。"他们没带够火把,"他舔了舔唇角的血,"主将肯定在后面五里的山坡扎营。"他转头看向阿九,"死士伤亡?"
"三伤,无亡。"阿九扯下衣襟裹住臂上的刀伤,血很快浸透粗布,"玄铁甲抗住了。"
"好。"林昭的手指在系统面板上快速划动,"刘六守营地,李大柱护着老弱。
秦霜,带死士跟我绕后。"他摸出火折子晃了晃,"今晚,烧了他们的粮草。"
月到中天时,北狄主营的篝火像撒在地上的星子。
林昭猫在离营寨百步的灌木丛里,能听见马厩里战马的喷鼻声,还有厨子往锅里倒马奶的咕嘟声。
"左三堆是粮草,"秦霜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得像风,"右二帐是主将,我看见狼头旗了。"
林昭把火油囊塞进阿九手里:"烧粮草,杀副将。"他抽出断龙刀,"我去会会他们的主将。"
死士们像夜猫子般潜进营寨,刀光闪过的地方,巡逻的哨兵无声倒下。
林昭跟着秦霜摸到主将帐前,听见里面传来粗哑的笑声:"前锋那蠢货,中了埋伏还能跑回来......"
"杀!"秦霜的枪尖挑开帐帘,枪头首取主将咽喉。
那主将反应极快,挥刀格开,却没注意林昭的断龙刀己经砍向他的右腿。
"啊!"主将惨叫着摔倒,林昭的刀架在他脖子上:"粮草在哪?"
"东边......"主将的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炸雷般的轰鸣——阿九的火油囊引爆了粮草堆,火光映得半边天通红。
"撤!"林昭拽着秦霜往外跑,背后传来北狄士兵的喊杀声。
他们刚跑出营寨,就听见主将的怒吼:"追!
把他们的脑袋挂在旗杆上!"
但追兵刚跑出五十步,就被预先埋下的绊马索绊倒。
秦霜的弓手从暗处射出火箭,将他们的退路封死。
等林昭带着人回到营地时,东边的天空己经泛起鱼肚白。
李大柱迎上来,脸上的泥灰混着血,却笑得像个孩子:"大人,咱们营里没丢半粒粮!"
"清点伤亡。"林昭扯下染血的外袍,递给王婆。
老妇接过去时,从他怀里掉出块破羊皮地图。
阿九弯腰捡起,指腹擦去上面的血迹。
地图边角画着个奇怪的符号——两条蛇缠绕着颗骷髅头。"大人,"他把地图递过来,"这是在敌军主将身上搜的。"
林昭接过地图,目光停在符号上。
他记得《韩氏兵法》里提过,北狄王庭有处秘密据点,专门囤积粮草和兵力。"传我命令,"他抬头望向北方,断龙刀的刀鞘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三天后,咱们去会会这两条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