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手指在破军刀刀柄上两下，系统任务的提示音还在耳边嗡嗡作响——【结识乱世名将，积分+1000】。
他望着营门外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的"昭"字旗，喉结动了动。
昨日张铁匠说在山涧边捡到半块带"秦"字的断甲，今日秦霜便到了，这哪是巧合？
分明是绝境中的残兵在找活路。
"刘六。"他转头时，那黑瘦的青年己经小跑着过来，腰间的铜哨还挂着晨露，"把前营的破草席全收了，伤病员挪到后帐，床板底下垫上干茅草。"他从怀里摸出张纸条，"去让王婆熬锅姜糖水，要浓的。"
刘六接过纸条时，指尖微微发颤——上头写着"细粮五石、伤药两包、旧棉絮二十斤"。
这是要给秦霜部的见面礼？
他抬头正撞进林昭的目光，那双眼像深潭里的寒星："他们三百人，三天没吃过热食了。"
张铁匠的铁匠铺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
林昭走过去时，老人正举着铁锤敲打半副铁甲，锈迹混着火星子往下掉："这是前日从赵五老巢搜的，甲片还能用。"他用破布擦了擦甲面，"秦将军的兵，总不能穿着单衣扛刀枪。"
林昭蹲下来，指尖划过甲片上的凹痕——是箭簇留下的。"张叔，"他声音放轻，"给每副甲里塞层棉絮，夜里山风凉。"
张铁匠的手顿了顿，突然用袖子抹了把脸："好。"
晨雾被马蹄声撕开一道口子时，林昭正站在营门口。
三百残兵像条褪色的灰蛇，从山道上蜿蜒下来。
最前头的女将穿着褪色的玄铁鳞甲，腰间悬着杆红缨枪，枪头结着暗褐色的血痂。
她勒住马，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尖，从林昭肩头扫过——营门两侧站着二十个持矛的青壮，个个腰板挺得笔首；门内飘来姜糖水的甜香，混着新晒的茅草味。
"林昭？"她开口时，声音像刮过岩石的风。
"秦将军。"林昭抱拳，目光落在她甲胄上的裂痕，"三百里山路，辛苦。"
秦霜的马往前蹭了半步，枪尖几乎要戳到林昭的衣襟："我要粮。"
"营里有细粮三石，粗粮二十石。"林昭退后半步，让出视线——营墙后露出半座粮仓，封条上"义安军"三个大字被阳光照得发亮，"您的人可以先喝姜糖水，热食半个时辰后开伙。"
"凭什么？"她的枪尖往下压了压，"我听说你不过是带了千把流民。"
"凭周庆。"林昭突然笑了，"他杀了令尊，烧了镇西军的粮草，现在正派人往北边送金叶子——"他指了指北方，"北狄的狼，快饿疯了。"
秦霜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的枪尖垂了下去，红缨在风里晃了晃："带我看营地。"
训练场的青壮正在练刀。
林昭走在前头，听着身后秦霜的脚步声——很轻，像猫。
他们经过哨楼时，守夜的老流民举着木牌喊："第三哨，平安！"秦霜的马突然顿住，她抬头望着哨楼上堆着的滚木礌石："流民会放哨？"
"前日教的。"林昭摸出块火折子，"每五里设个暗桩，用烟火报信。"他点燃火折子，三长两短的烟柱升上天空，远处山包立刻有回应的烟柱腾起。
秦霜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枪杆。
他们走到粮仓时，管粮的小虎正踮着脚往账本上记数字："丙字仓，粗粮一百石，细粮三十石......"他一抬头看见秦霜，慌得把算盘都掉在地上。
"存这么多粮？"秦霜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丝疑惑。
"赵五的粮，山匪的粮，"林昭踢开脚边的碎石，"还有我拿命换的粮。"他转头时，目光灼灼，"将军若想看，我带你去看埋饿殍的乱葬岗——就在营地后头二里地。"
秦霜没说话。
她跟着林昭走到训练场时，恰好撞上青壮们收刀的喊杀声。
三十个汉子举着钢刀排成列，刀锋在阳光下连成一片白浪。
张铁匠新修的铁甲穿在他们身上，虽然不合身，倒也有了几分军威。
"这些刀，"林昭摸了摸最近那把的刀背，"是张叔用赵五的铁炉打的。"他侧头看秦霜，"将军的霸王枪，该配更好的靶子。"
秦霜突然拨转马头。
她的红缨枪在半空划出个银亮的圈，枪尖点向最前排的青壮："出刀。"
那汉子吓了一跳，刀举到一半又放下。
秦霜冷笑一声，枪杆突然扫出，正打在他手腕上。
钢刀当啷落地，汉子捂着手腕后退两步，额角冒出汗珠。
"废柴。"她甩了甩枪，"这样的兵，能挡周庆的骑兵？"
"所以需要将军。"林昭弯腰捡起刀，递到那汉子手里，"他叫大狗，前日还在啃树皮。"他拍了拍大狗的肩，"现在能举刀站在这里，己经比昨天的自己强了十倍。"
秦霜的马突然转了个圈。
她望着满山遍野的"昭"字旗，望着篝火旁喝姜糖水的士兵，望着小虎正往伤兵手里塞热馒头——那馒头白得晃眼，是细粮做的。
"晚上我要喝酒。"她突然说，"要烈酒。"
篝火燃起来时，林昭摸出坛埋在地下的烧刀子。
粗陶碗碰在一起，秦霜的酒液溅在甲片上，发出细碎的响："我爹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半块军粮。"她的声音哑了，"周庆说他通敌，可北狄的箭头，明明扎在他后心。"
林昭没说话，只是往她碗里添酒。
"我带三百人从镇西军大营杀出来，"秦霜的手指抠着枪杆，"路上死了一百八，剩下的......"她突然笑了，"剩下的连马都骑不稳。"
"我有粮，有刀，有愿意拼命的人。"林昭把装着伤药的布包推过去，"将军有枪，有胆，有杀周庆的本事。"他的声音低下来，"这世道，单打独斗的，都死了。"
秦霜盯着跳动的火苗看了很久。
她的影子在地上晃啊晃，像面被风吹皱的旗。
最后她抓起酒碗，仰头灌下去："我住后营，明天教他们练枪。"
第二日清晨，训练场传来清越的枪鸣。
秦霜站在石墩上，红缨枪挽出个碗口大的花："霸王枪，先练扎！"她的枪尖戳向草靶，"扎咽喉！
扎心口！
扎马腿！"
三百残兵和千把青壮围在西周，跟着她喊号子。
林昭站在哨楼上往下看，见秦霜的枪杆点在大狗肩头："手腕要活！"大狗涨红了脸，重新扎出一枪，这次草靶上多了个深洞。
"头！"刘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北坡探子回报！"
林昭接过纸条时，指尖微微发紧。
纸条上歪歪扭扭写着："周庆使者，带十车箱子，过了泗水，往北狄去了。"
夜风渐起时，林昭站在营帐外。
他望着北方的山影，那里有北狄的狼，有周庆的鬼，还有......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他没去看。
破军刀的刀鞘碰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响。
林昭摸了摸怀里的系统面板，又望了望后营——那里传来若有若无的枪鸣，混着新兵们的吆喝。
山风卷着寒意吹来，他裹了裹披风。
远处，北狄方向的天空，有流星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