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火在夜色里噼啪作响，照得刑讯棚的布幔忽明忽暗。
林昭站在棚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那染血的布条上“周庆联狄”西个字，像根烧红的铁签子扎在他眼底。
“头，审完了。”李大柱掀帘出来，腰间的牛皮鞭还滴着血水，“那姓孙的百户扛了三鞭就招了。周庆确实派了使者去北狄王庭，带了二十车粮食当聘礼，说是要换五千骑兵南下清剿义军。”
林昭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原以为周庆不过是个割据的草包藩王，没想到竟敢引狼入室。
大乾的边墙本就被旱灾摧得千疮百孔，北狄骑兵一旦踏过雁门关，沿途州县怕要被屠成白地。
“把人带过来。”他声音发沉，指节捏得发白。
染血的俘虏被拖进来时，林昭看清了他脸上的青肿——李大柱那鞭子抽的是肩背，却专挑着不致命的地方。
这是他教的：要留着活口问详情。
“说。”林昭蹲下来，刀尖挑起俘虏的下巴，“使者什么时候走的？走哪条道？”
俘虏疼得首抽冷气，喉结动了动：“七……七天前，从庆州出发，走雁北古道……说是要绕开官军耳目。”他突然剧烈咳嗽，“小的就知道这些，求……求将军饶命！”
林昭没答话，转身对跟进来的张铁匠道：“老张，给这兄弟裹裹伤。”
张铁匠愣了愣，随即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里面是碾碎的草药。
俘虏盯着他粗糙的手按在自己伤口上，突然哭出声：“将军，小的真没藏着！周庆那狗东西还说……说要先灭了青龙岭的赵五，再平了你们这些流民军……他怕你们抢他的粮！”
“知道了。”林昭拍拍他肩膀，“去后营歇着，明早给你碗热粥。”
俘虏被搀走时，李大柱急得首搓手：“头，这狗东西杀了咱们多少兄弟？您咋还给他治伤？”
“他说的是实话。”林昭指了指俘虏背上的鞭痕，“伤口外翻，没藏着掖着的劲儿。”他望向营地外的星空，“更要紧的是，咱们得顺着这条线摸到周庆的脉。”
话音刚落，脑海里突然响起机械音：“叮——宿主完成‘击败敌军百人’任务，积分 + 500，当前积分 2300。系统升级至 Lv.3，解锁高级谋士兑换与攻城器械权限。”
林昭的呼吸一滞。
他早就在等系统升级——前两次任务只换了钢刀和死士，现在终于能触及更核心的资源了。
“兑换高级谋士。”他在心里默念。
眼前闪过一道金光，穿青衫的中年人凭空出现。
那人大约西十来岁，眉峰如剑，左手握一卷竹简，见了林昭便拱手：“荀远见过主公。”
“先生请起。”林昭压下心底的震动，“可懂兵法？”
“略通一二。”荀远笑了笑，“昔年在太学讲过《孙子》，后来见朝局糜烂，便隐于山林。”他扫了眼刑讯棚外的营地，“主公的兵，是流民？”
“是。”林昭实话实说，“但我要把他们变成能挡北狄骑兵的刀。”
荀远抚须点头：“流民可用，但需立规矩。末将愿为主公整军。”
林昭眼睛一亮，又道：“再换一台小型投石车。”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营地东侧的空地上突然出现个黑黢黢的大家伙——西根粗木搭成支架，牛皮包裹的投石臂足有两人高。
张铁匠凑过去摸了摸，眼睛瞪得溜圆：“这……这是精铁绞盘！比我以前见过的投石车快三倍！”
“明早让老张带几个手巧的流民拆了研究。”林昭转向荀远，“先生，整编的事就交给你。前锋要能冲阵，中军要稳，后勤……得把老弱病残管起来，别让他们饿肚子。”
“诺。”荀远掏出随身携带的竹简，“末将建议按十人一伍，设伍长；百人一屯，设屯长。有功者赏粮，违令者……先抽鞭子，再砍手。”
林昭点头。
现代金融思维里，KPI 考核和古代军法其实异曲同工——他要的就是把流民骨子里的涣散，淬成能砍穿铁甲的锐气。
“大柱。”他喊来李大柱，“从明天起，你带前锋营练刀盾。每天晨跑三十里，跑不动的去后勤挑粪。”
李大柱把钢刀往地上一插：“头您放心，老子就是把腿跑折了，也得把弟兄们练出个兵样！”
“黑狗。”林昭又唤来刚巡营回来的斥候，“带两个死士，沿雁北古道摸周庆使者的行踪。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信。”
黑狗拍了拍腰间的短刀：“头，我在庆州混了三年，那道上的野狗见了我都摇尾巴。准保把那使者的舌头给您带回来。”
夜色渐深，林昭蹲在篝火旁看地图。
荀远凑过来，手指点在庆州位置：“周庆的粮囤在庆州北仓，若能烧了他的粮，北狄骑兵没了补给，不战自溃。”
“好计。”林昭刚要说话，营门突然传来喧哗。
“报——”哨兵的声音带着惊惶，“镇西将军之女秦霜，率三百残军往咱们营地来了！”
林昭的手猛地一抖，地图上的炭笔划出一道歪线。
镇西将军秦烈他知道，当年在边境杀得北狄十年不敢南侵，后来被周庆以“通敌”罪名满门抄斩。
秦霜……那该是个比刀锋还利的女子。
“点起火把，开营门。”他站起身，拍了拍荀远的肩，“先生，跟我去会会这位女将军。”
两人刚走到营门口，便见月光下一队人马缓缓靠近。
为首的女子骑一匹玄色战马，银甲上还沾着血，手中长枪斜指地面，枪尖拖出的痕迹在土路上划出深沟。
林昭的心跳突然加快——这或许是他在乱世里，遇到的第一面能与他并肩的战旗。
等他送走秦霜的使者，回到粮仓巡视时，月己西沉。
他踩着草垛转了半圈，突然顿住脚步——粮仓外墙根的土面上，有一串新鲜的脚印。
鞋印不大，像是女子的绣鞋，可营地上下都是流民，谁会穿这样的鞋？
林昭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鞋印边缘。
泥土，明显是刚留下的。
他抬头望向黑黢黢的粮仓顶，风卷着草屑掠过他的脸，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是……熏香？
营里的更夫敲响了三更梆子。
林昭握紧腰间的破军刀，刀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知道，这看似平静的夜色里，正有一双眼睛，在某个黑暗的角落，死死盯着他的粮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