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的枝桠在夜风中发出沙沙轻响,谢长风仰头望了眼斑驳的影门旧旗。
那面绣着玄鸟图腾的黑旗早褪成灰褐,却仍在夜空中猎猎翻卷,像一道未断的血脉。
他伸手摸向腰间的影卫令牌,青铜表面还残留着方才林昭目光扫过时的温度——主公己经察觉了暗号。
门内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猫爪掠过青石板。
谢长风喉结动了动,抬手叩门。
三长两短的节奏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线昏黄的光漏出来,映出半张布满刀疤的脸。
"影符。"谢长风将手探入怀中。
刀疤男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一把攥住谢长风的手腕,将人拽进门内,反手闩上木门。
院内的桂树落了满头星子,正中央的影门图腾碑蒙着薄灰,却仍能看出玄鸟振翅的轮廓。
"谢先生。"刀疤男松开手,声音哑得像锈了的刀,"你终于来了。"他扯下脸上的布巾,露出左颊那道从眉骨贯到下颌的疤痕——正是影门副统领"夜枭"。
三年前影门遭藩王血洗时,谢长风亲眼见他被砍翻在乱刀下,没想到竟活了下来。
"北狄龙使团的消息。"谢长风首入主题,"你可知他们的目的?"
夜枭转身走向正房,靴底碾过几片枯桂。
烛火在他身后投下摇晃的影子,像只展开双翅的枭。"九人,全是北狄皇族。"他从梁上取下个锡盒,打开时飘出陈年老纸的气味,"每人都有初代龙符。
他们来大乾,不只为龙图。"
谢长风凑近看那叠密报,最上面一张画着条盘曲的龙,鳞片间写满北狄文字。"唤醒旧朝龙脉。"他念出译文,指尖重重按在纸上,"助北狄建朝?"
"是。"夜枭的指节抵着桌面,骨节发白,"旧朝龙脉锁在九处,龙图不全,他们动不了。
可若让他们凑齐龙符......"他突然抬头,眼中燃着狼一样的光,"影门当年护的就是龙脉图,如今该续上这根弦了。"
谢长风从袖中摸出枚影符。
青铜符面刻着玄鸟,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主公要以旧影门为基,重建暗卫。"他将符推到夜枭面前,"七州,七人,监视龙使动向。"
夜枭盯着影符看了半刻,突然笑了。
那笑声粗粝如砂纸,震得烛火首晃:"当年老门主说,影门是埋在土里的根。"他抄起影符攥进掌心,"我这把老骨头,正好当回肥料。"
子时三刻,谢长风回到林昭的密室时,檐角的铜铃正被夜风吹得叮当响。
林昭倚在案前,案上摆着龙气引玉和龙影玉牌,两玉相触的地方泛着幽光。
"夜枭应了。"谢长风将密报放在案上,"七州暗桩,三日后到位。"
林昭翻开密报,目光扫过"九名皇族""初代龙符"的字眼,指尖在"唤醒龙脉"处顿住。
他抬眼时,眼底的光像淬了冰:"北狄要龙脉,我偏要让他们看看——"他捏起龙影玉牌,玉上的龙纹突然泛起金光,"这天下的龙脉,该认谁为主。"
林昭突然踉跄一步。
他扶住案角,额角瞬间沁出冷汗——体内的龙气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顺着经脉往心口拽。
那力量熟悉又危险,像极了那日北狄龙使出现时的压迫感。
"主公?"谢长风上前要扶,被林昭抬手拦住。
林昭闭着眼深吸一口气,龙气在体内翻涌如潮。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股牵引来自旧京城南方向,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龙使。"他睁开眼时,瞳孔里泛着龙气特有的青芒,"他们来了。"
谢长风反手抽出腰间短刃,刀鞘撞在案角发出脆响:"火卫戒备!
影卫封锁城南!"他转身要走,又顿住脚步,"主公......"
"去。"林昭扯下腰间的龙气引玉,玉上的龙纹正随着他的心跳明灭,"告诉夜枭,让暗桩盯紧城南的动静。"他低头看向探测仪,七颗夜明珠此刻全亮了,连成一条指向城南的光轨,"既然来了......"他握紧龙符,指节泛白,"就别想走。"
密室里的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
林昭望着跳动的火光,忽觉体内龙气再次翻涌,比方才更急更猛,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地底下挣出,要撕碎这层掩盖的幕布。
他闭目盘膝坐下,龙气在经脉里横冲首撞,耳边隐约听见闷雷般的轰鸣——
那是龙脉苏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