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林昭立在天命堂前的残碑旁，龙符碎片在掌心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
他望着月光下"大乾"二字的残痕，忽觉后颈汗毛倒竖——那道若有若无的低语又出现了，这次比先前清晰三分，像有人贴着他耳骨在说，尾音裹着千年积灰的沉郁。
"林......昭......你终于......觉醒了......"
他猛地转身，靴底碾碎半片枯叶。
月光被乌云撕成碎银，只照见苔痕斑驳的石墙，和墙根下蜷成一团的野猫。
可那声音分明来自地底，像从青砖缝隙里渗出来的，带着地脉震颤的嗡鸣。
"主公。"
身后传来低唤。
林昭侧头，见谢长风不知何时立在五步外，青衫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玉牌撞出细碎声响。
谋士手中攥着半卷未看完的军报，镜片后的目光却比烛火更亮："这声音......似与龙气同频。"
林昭摸向腰间系统面板，果见龙气图标正疯狂闪烁，原本31%的进度条边缘泛着幽蓝光晕。
他想起白日里北狄方向那道窥视感，喉结动了动："谢先生可听过旧朝秘辛？"
谢长风上前半步，靴尖碾碎方才林昭踩碎的枯叶："大乾开国时，太祖皇帝得龙符镇国，传言龙脉藏于皇陵地宫，以龙气养国运。
后来末世灾起，龙符碎作九片，龙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昭掌心的碎片，"或许就藏在这天命堂下。"
地底的呼唤又涌上来，这次林昭听清了，那声音里裹着金戈铁马的轰鸣，是玄甲踏破北狄王庭的气势，是龙旗插到阴山之巅的呐喊。
他攥紧龙符，碎片表面的青光刺破指缝："若要真正掌控龙气，便不能止步于此。"
谢长风欲言又止。
他望着林昭眼底跳动的光——那是自旧京解围战起便有的、要烧穿乱世的光。
谋士最终只是将腰间玉佩解下，塞进林昭手中："这玉有影卫暗号，若遇凶险，捏碎它。"
林昭点头，转身走向天命堂后殿。
系统面板在意识里弹出兑换界面，他心念一动，掌心便多了个黄铜火折子和柄精钢短刀。
火折子擦燃时，橙黄火苗在青砖地上投出摇晃的影，照见供桌下一道半指宽的石缝——与龙符碎片边缘的弧度严丝合缝。
"咔嗒"。
龙符嵌入石缝的瞬间，供桌发出闷响。
林昭后退两步，看着供桌缓缓向两侧移开，露出下方黑洞洞的石阶。
潮气混着铁锈味涌上来，他摸了摸刀柄，第一个踩上石阶。
"影卫封锁堂口，三步一岗。"谢长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命令的冷硬，"若有异动，鸣锣为号。"
石阶向下延伸二十余步，尽头是道石门。
林昭用火折子照向门楣，见上面刻着"潜龙"二字，笔画间渗着暗红——不知是朱砂还是血。
他伸手推门，门轴发出锈蚀的呻吟，门内的风却比外面更冷，像有活物在呼吸。
密室不大，西壁刻满蜿蜒的龙纹，每道龙鳞都嵌着夜明珠，幽光中，中央石台上摆着卷羊皮古卷，封皮用金线绣着"龙气共鸣术"五个字。
林昭刚走近，体内龙气突然翻涌，像有条活鱼在经脉里撞。
他抬手触碰古卷，指尖刚碰到羊皮，整间密室的夜明珠突然大亮！
"轰——"
石壁上的龙纹同时亮起，金红光芒交织，竟在半空勾勒出幅立体图卷：九道金色光流从不同方位汇聚，最终在旧京上空凝成条盘旋的巨龙。
林昭认出那是大乾十三州的轮廓，而九道光流的起点，正是他这半年来陆续占领的九个县城。
"主公！"谢长风的声音从密道传来，带着压抑的震动，"影卫传讯，这图上所绘，是旧朝龙脉的真正布局！
九县为引，旧京为眼，龙气......"
"是龙气的聚灵阵。"林昭替他说完。
他望着空中的龙图，突然想起系统面板上龙气浓度的跃升——原来每占领一县，便是在激活龙脉的一道引。
他翻开古卷，泛黄的羊皮纸上写着蝇头小楷："龙气者，万民愿力所凝。
共鸣之术，可引龙气入体，感知同类，破万法......"
最后几行字突然刺痛他的眼睛。
林昭默运口诀，按照古卷所述引龙气入识海。
刹那间，他仿佛站在云端，视线穿透层层乌云，向北、再向北——在阴山脚下的篝火旁，有团与他体内龙气同频的光在闪烁，虽微弱，却如芒在背。
"北狄龙使......"他低声道，指尖掐进掌心，"果然也拥有龙气。"
话音未落，密室突然震动。
林昭踉跄两步，扶住石壁，却见龙纹间裂开道暗格，一枚刻着龙影的玉牌"啪"地掉在石台上。
玉牌冰凉，入手却有心跳般的脉动，他刚要收进怀中，头顶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皮靴碾过青砖的声响，不同于影卫的麻鞋。
"主公！"谢长风的急讯几乎是吼出来的，"有敌袭！
堂口影卫被截，对方使的是北狄'无声步'，三息间放倒两人！"
林昭瞳孔骤缩。
他迅速将龙影玉牌塞进袖中，抄起短刀冲向密道。
石阶上的风突然变了方向，带着股腥甜的血气——是北狄人惯用的狼毒香。
他刚踏上最后一级石阶，便听见供桌方向传来"咔嚓"一声，是龙符碎片被拔起的脆响。
"出来。"
冷冽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林昭抬头，正撞进双幽绿的眼睛——像雪地里饿了三天的狼。
那人身穿北狄兽纹皮甲，腰间挂着半块龙符，与他掌心的碎片严丝合缝。
"龙使。"林昭扯了扯嘴角，反手将玉牌按在腰间，"来得正好。"
上方突然传来铜锣炸响。
谢长风的声音混着刀兵相击声穿透夜色："主公！
火卫己到后巷！"
林昭借着月光看清龙使腰间的短刀——刀鞘上缠着人发，是北狄祭祀用的"血祭刃"。
他向后退入阴影，袖中龙影玉牌突然发烫，与体内龙气产生共鸣。
石壁上的龙纹在他识海里浮现，他瞬间想起密道侧门的位置——那是绘制九门龙图时，他用余光瞥见的暗门。
"想跑？"龙使的刀己出鞘，刀锋划破空气的声响像蛇信。
林昭却笑了。
他反手甩出火折子，橙黄火焰溅在龙使脸上，趁对方眯眼的刹那，转身撞开侧门。
冷风灌进来，他看见谢长风正带着影卫与数名北狄死士缠斗，火卫的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己从西面八方围拢过来。
"谢先生！"林昭的声音混着夜风传开，"召集火卫与影卫，准备迎战真正的敌人——"
龙使的刀风擦着他后颈掠过。
林昭旋身避开，袖中龙影玉牌的脉动愈发剧烈。
他望着谢长风迅速集结的队伍，望着火卫甲胄上跃动的火光，突然觉得这夜色不再那么冷了。
"北狄龙使，"他盯着对面绿眼的男人，声音轻得像承诺，"你该后悔，挑了今晚来旧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