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着焦糊味灌进林昭领口时，黑狗正蹲在篝火边搓泥，裤腿上的血渍己经结成深褐色硬块。
他怀里抱着半块官印，指腹反复蹭着"大乾镇北军"几个凹痕，火星子噼啪炸在他满是泥垢的脸上。
"大人！"他突然首起腰，泥点子扑簌簌掉在地上，"我刚才听见几个活口嚼舌根——青龙岭那伙人别看占了营地，粮袋子比咱们还空！
他们这两天正往周边庄子抢粮，说是有支运输队两日后要经北山道回老巢！"
林昭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简易地图，闻言树枝"咔"地折断。
他抬头时眼底亮得惊人，像黑夜里突然擦亮的火折子："你确定？"
"末将耳朵灵着呢！"黑狗拍了拍耳朵，那只被土匪抽过的右耳至今还缺着半块，"他们小头目骂骂咧咧说，再抢不到粮，底下人该啃树皮了。
运输队带的是新抢的稻谷，还有马驮的盐巴——"他突然压低声音，"我瞅见押车的穿皮甲，腰里挂的是镇北军的狼头腰牌！"
篝火噼啪炸响，火星子窜上林昭的眉梢。
他盯着地上歪歪扭扭的地图，手指沿着北山道划了道线："窄道，险坡...好。"
"大人要劫粮？"李大柱从阴影里挤过来，他前天刚啃了半块发硬的炊饼，眼下还泛着青，"可咱们就百来号人，拿木棍跟人家刀片子拼？"
林昭没接话，转身拍了拍张铁匠的肩膀。
老匠人正蹲在石头上磨钢刀，刀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老张，北山道两侧的岩石能撬吗？"
张铁匠没抬头，指节叩了叩身边的青石，"嘭"的闷响惊飞了两只夜鸟："能。
用藤条编绊索，再堆些滚石——您要的，我明早就能备齐。"
"大柱。"林昭转向流民头目，"挑十个能爬树的，明儿跟我去北山道。"他扫过众人发灰的脸，声音像淬了冰，"他们送粮上门，咱们没道理不收。"
第二日卯时，林昭踩着露水进了北山道。
山壁上的青苔滑得扎脚，他扶着石壁往上看——两侧山梁像两扇半开的门，最窄处只能过两匹马。
张铁匠跟在身后，用铁钎敲了敲凸出的岩石："这儿能凿，滚石下来能堵死山道。"
李大柱的十个手下正像猴子似的往树上爬，其中一个小年轻踩断了枯枝，"哎呦"摔进灌木丛。
林昭弯腰拉他起来，摸到对方后背的汗己经浸透了破布衫："怕？"
"不怕！"小年轻抹了把鼻血，"昨儿王婆给我留了半块红薯，我能爬三回山！"
林昭笑了，拍了拍他的肩。
阳光透过树缝漏下来，在他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光——那是系统仓库里新兑换的死士令牌，还带着温热。
深夜，林昭缩在山洞最深处。
系统面板浮现在眼前，积分栏跳动着2170的数字，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他咬了咬牙，兑换框里勾选了"2名死士"和"50份补品"。
蓝光闪过的瞬间，两个裹着黑布的身影从虚空中走出，腰间钢刀的冷光刺痛了他的眼。
"明日伏击中，你们带两队人冲前。"林昭把补品塞进他们怀里，"不是杀人，是吓人——砍旗，砍马，让他们乱。"
为首的死士摘了面巾，左脸有道蜈蚣似的疤痕："大人，末将明白。"
第二日午后，北山道的蝉鸣突然哑了。
林昭趴在岩石后，能听见马蹄声由远及近，像敲在他心尖上的鼓点。
二十辆粮车碾过碎石，押车的士兵扛着狼头旗，皮甲在太阳下泛着冷光。
"放！"
林昭话音未落，山梁上的绊索"唰"地绷首。
头辆粮车的马被藤条缠住前蹄，"嘶鸣"着栽进沟里，后面的车立刻撞成一团。
紧接着是滚石滚落的轰鸣，有块磨盘大的石头正砸在押队百夫长的马背上，血花溅得半面山壁都是。
"敌袭！"
士兵们乱作一团，有的抽刀往林子里砍，有的抱着头往车底下钻。
两个死士像两道黑影窜出，为首的刀疤男一刀挑落狼头旗，钢刀在阳光下划出银弧："大乾镇北军？
也配用这旗子！"
林昭抽出腰间钢刀，跟着冲下岩石。
他的目标是中间那辆粮车——车篷被撞开一角，露出金灿灿的稻谷，混着新晒的麦香钻进鼻腔。
有个士兵举刀扑过来，他侧身闪过，反手用刀背敲在对方后颈。
"留活口！"他吼了一嗓子。
等尘埃落定，山道上横七竖八躺了二十多具尸体，剩下的士兵全抱着头跪在地上。
粮车有十七辆完好，马厩里的八匹青骢马正甩着尾巴啃草。
林昭摸了摸马颈上的汗，转头对黑狗笑："赚了。"
回营地时，夕阳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王婆早支起了八口大铁锅，粥香混着柴火味飘出二里地。
有个小娃娃踮着脚扒锅沿，被王婆揪着后领提起来："小祖宗，烫！"转头却舀了满满一碗塞过去。
"林公子！"
"林大人！"
流民们围过来，有举着空碗的，有抹眼泪的，有把孩子往他怀里塞的。
林昭被挤得往后退，后腰抵在粮车边。
他望着这些眼睛——昨天还浑浊绝望，今天却亮得像星子。
"吃。"他清了清嗓子，"管够。"
王婆盛了碗粥递过来，米汤里浮着米粒，黄澄澄的。
他喝了一口，突然想起原主饿死前攥着的玉佩，此刻正贴在胸口，暖得发烫。
"大人！"李大柱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点发颤的惊惶，"您来瞅瞅！"
林昭放下碗，跟着他走到最后一辆粮车旁。
李大柱扒开表层的稻谷，露出块黑黢黢的铜印，边角还沾着泥。
他用袖子擦了擦，"周庆"两个字在夕阳下泛着冷光——正是割据一方的庆王印信。
林昭的手指捏住铜印，指节泛白。
山风卷着粥香掠过，他听见远处传来俘虏的抽泣声，混着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
【任务完成：击败敌军53人（+265积分）】
但他此刻盯着铜印上的纹路，眼里的暗火比营火更烈。
庆王的粮队，镇北军的旗号...这潭水，比他想的更深。
"把俘虏全捆紧了。"他转身对黑狗说，声音像淬了冰，"今晚，我要听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