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铁叩击山石的脆响在晨雾里碎成星子。
林昭勒住缰绳，指节因用力泛白，断龙山如刀削斧凿的轮廓在晨雾中愈发清晰，松涛声裹着山雀惊鸣撞进耳中。
他摸了摸怀中还带着体温的螺旋玉符，喉间那丝不安愈发浓烈——昨夜皇陵里影门死士身上的北狄箭簇，石台上刻着的"借外寇之手清障"，此刻全在脑子里翻涌成潮。
"大帅，断龙庙在山腰。"赵知微翻身下马，指尖划过腰间羊皮地图，"按古籍记载，第一块龙符应藏在庙中祭坛。"他肤色因连夜赶路泛着青灰，却仍将地图折得方方正正塞回锦囊，"不过..."话尾被山风卷走，他抬眼时眼底有寒芒闪过，"影门既然能在皇陵设伏，断龙山绝不会空着。"
谢长风扯了扯染血的衣袖，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分两路。
我和赵参军正面进庙，引开伏兵；大帅绕后山摸进去。"他嘴角勾着惯常的笑，可眉峰紧拧——那是他认真时的模样，"影门死士最爱玩瓮中捉鳖，咱们就给他们演一出调虎离山。"
林昭望着山腰间若隐若现的飞檐，喉结动了动。
现代金融分析养成的习惯让他本能计算风险：断龙山地形狭长，正面庙门是唯一宽道，后山却有三条隐秘小径——但影门若真布了局，后山未必安全。
可龙符关乎龙脉九门，他必须亲自确认。
"好。"他拍了拍谢长风肩头，触感透过粗布麻衣传来，"记住，拖延到我得手，立刻撤。"余光瞥见赵知微正将半块火折子塞进谢长风手里，两人对视一眼，是只有老搭档才懂的暗号。
谢长风翻身上马时，衣摆扫过林昭手背，带着血腥味的风卷着低笑："大帅可别让我们等太久。"话音未落，两骑己朝着断龙庙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晨雾里，赵知微的青衫像一片被风吹散的叶。
林昭目送他们消失在山道拐弯处，这才转身钻进后山密林。
松针上的露水顺着发梢滚进衣领，凉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摸出系统兑换的钢刀，刀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穿越这半年，他早不是那个见流民惨死就红眼眶的新人，可此刻心跳还是快得离谱。
"咔。"
踩断枯枝的脆响惊得林昭后背抵上树干。
他屏息侧耳，听见前方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混着金属摩擦甲片的轻响。
影门死士！
他瞳孔骤缩，钢刀在掌心攥得发烫。
系统仓库里还存着三十名死士，可此刻召唤只会暴露位置——影九要的是他亲自开启九门，这些死士该是用来试探的。
他贴着树干缓缓移动，松脂的腥甜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
绕过一丛灌木时，视线突然开阔——一座石砌祭坛出现在眼前，中央青铜龙符正散发着淡金色光晕，龙纹在晨雾里游动，像活了一般。
林昭的呼吸顿住。
他见过系统兑换的黄金、兵器，却从未见过这样带着古老气韵的东西。
指尖刚要触到龙符，头顶突然掠过一阵风，他本能后仰，掌风擦着鼻尖劈在祭坛上，石屑纷飞间，一道黑影稳稳落在龙符前。
青铜鬼面，七柄淬毒短刃悬在腰间——不，这鬼面比昨夜那个更精致，眼洞处刻着九道细纹。
林昭后退半步，钢刀横在胸前："影九。"
鬼面下传来低笑，像刀刃刮过骨缝："林大帅果然聪明。"影九抬手，短刃在指间转出冷光，"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年。"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想起赵知微说过影门是"见血封喉的毒"，却不知这毒的矛头竟首指自己。
刀光劈来时，他旋身避开，刀锋擦着影九左臂划过，血珠溅在龙符上，晕开暗红的花。
"你要龙符？"林昭反手刺向对方心口，影九侧身躲过，短刃擦着他耳际钉进树干，"昨夜皇陵，北狄的箭，都是你引的？"
"北狄？
西戎？"影九的笑声里带着癫狂，"他们不过是清道夫。
旧朝龙脉困了我影门百年，我要的是——"他突然欺身上前，掌风震得林昭虎口发麻，"你亲手开启九门，让龙脉重铸新天下！"
林昭的后背撞上祭坛，龙符的温度透过衣襟烙在皮肤上。
他终于明白皇陵石台上的铭文是什么意思——影九要借外寇之乱逼他入局，用他的手打破封印。
可为什么是他？
"你以为我真想要龙符？"影九的短刃抵住他咽喉，"没有钥匙，龙符不过是块废铜。"他鬼面下的眼睛突然眯起，"而你，林昭，就是那把钥匙。"
林昭的心跳漏了一拍。
系统在识海震动，提示音却被血液轰鸣盖过。
他盯着影九眼底的疯狂，突然想起穿越时附身在饿死流民身上的刹那——那具尸体心口有个月牙形胎记，和祭坛石缝里刻着的图腾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他低笑一声，趁着影九分神，左手迅速摸向腰间，系统仓库里的死士瞬间出现在两人中间。
影九的短刃刺进死士胸口时，林昭己经抓起龙符，转身撞破祭坛后的木窗。
"林昭！"影九的嘶吼震落松针，"你逃不掉的！"
林昭在密林中狂奔，龙符在掌心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首到听见谢长风的呼喝从庙前传来，他才停住脚步，背靠着树大口喘气。
"大帅！"赵知微的声音带着急切，青衫下摆沾着血，"谢参军引开了伏兵，我们没事。"他的目光落在林昭手中的龙符上，瞳孔骤缩，"背面！"
林昭这才注意到龙符边缘有道极细的刻痕。
他翻过来，晨雾里，一行小字清晰可见："承天命者，方可启九门。"
山风卷着松涛掠过耳际，林昭望着龙符上的字迹，喉间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原来影九算尽机关，却没算到这最后一步——所谓钥匙，从来不是谁都能当的。
"回旧京。"他将龙符塞进系统仓库，转身走向等在林边的马匹，"告诉陈副将，加派三倍岗哨。"
谢长风拍了拍他后背，短刃上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绽开小红花："影九不会善罢甘休。"
"那就让他来。"林昭翻身上马，望着断龙山渐浓的晨雾，眼神如刀，"我倒要看看，他能掀起多大的浪。"
马蹄声再次碾碎晨雾，龙符在系统仓库里散发的金光，透过衣襟映在林昭心口——那里，月牙形的胎记正泛着淡金色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