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旧京南城门吱呀作响。
林昭立在箭楼上，玄色大氅被北风卷起一角，露出腰间系统兑换的玄铁虎符。
他望着城楼下那二十辆粮车——车轮裹着西戎特有的狼头纹油布，车辕上的狼首木雕还沾着新漆，在雪光里泛着冷硬的光泽。
“赵参军，车夫的话可交代清楚了？”他转身问身后的赵知微。
后者正攥着块冻得发硬的羊皮地图，哈出的白气在眉梢凝成霜：“回主公，每个车夫都灌了三遍‘这是西戎王庭拨给右贤王的冬粮’。末将还让他们把西戎话的‘狼旗’‘右贤王’背得滚瓜烂熟，就算被砍了舌头，也能在地上画出狼头印子。”
林昭指尖敲了敲城砖。
他能听见粮队出发时车轮碾过冰面的脆响，像极了北狄骑兵的马蹄声——三天前谢长风在沙盘上推演时，指尖就点在这处：“北狄左贤王耶律塔烈的帐篷，离粮道不过三十里。他刚被西戎抢了三座草场，正缺粮。”
“去。”林昭对着城下挥了挥手。
赵知微立刻跑下箭楼，靴底在冰阶上打滑，却仍稳稳扶住最前面那辆粮车的车把。
车夫们缩着脖子甩鞭，骡马打着响鼻，粮队便如一条裹着狼皮的蛇，钻进了雪雾里。
第一日未时，粮道中段。
北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
车夫老周缩在车辕里，盯着前方突然出现的马队——三十多骑北狄骑兵，马背上的狼头图腾被血渍染得发暗。
为首的将领兜鍪上插着三根雉羽，正用刀尖挑起油布：“西戎的粮？”
“大、大人们明鉴！”老周扑通跪在雪地里，鼻涕眼泪冻成冰碴，“这是右贤王给咱们牧民的救命粮啊！上个月西戎王还说要和北狄结好……”
“结好？”雉羽将领突然挥刀砍断车绳，一袋细粮“哗啦”撒在雪地上，“上个月西戎的马队还踏平了我阿爸的帐篷！”他抽出腰间短刀抵住老周喉咙，“说！是不是西戎故意把粮车往我帐前送，想引我劫粮？”
老周浑身筛糠，余光却瞥见道旁松林里闪过几点青灰色——那是死士们的藏身处。
他想起赵参军临走前的叮嘱，突然嚎哭起来：“将军要是不信，您看车帮上的火漆！右贤王的金印……”
话音未落，松林里传来一声尖啸。
二十道火把划破雪幕，精准砸在粮车上。
油布本就浸了松脂，霎时腾起一人多高的火舌。
雉羽将领惊得勒马后退，却见火光照亮了几个奔跑的身影——那些人身穿西戎皮甲，腰间挂着西戎特有的青铜狼首短刀，边跑边用西戎话喊：“北狄蛮子抢粮！烧了他们的罪证！”
“西戎狗！”雉羽将领气得甩了马缰，抽出长弓连射三箭，“给我追！杀干净！”
第二日辰时，旧京天命堂。
林昭正用系统兑换的炭笔在羊皮上画防线图，谢长风掀帘而入，靴底带着半块冰坨：“主公，西戎使者阿古拉的马蹄印子，己经碾到北门外了。”
林昭没抬头，笔尖在“箭塔”位置重重一点：“他气成什么样？”
“气到摔了茶盏。”谢长风扯下皮氅搭在椅背上，指节叩了叩案上的军报，“北狄劫粮的消息传到西戎王庭，阿古拉带着三千骑兵就往北冲。刚才斥候来报，两军在黑水河打起来了，北狄折了八百，西戎伤了五百。”
林昭终于抬头，眼里浮起冷光：“八百对五百，耶律塔烈这老匹夫倒是硬气。”他伸手拨弄案头的算筹，“谢先生，旧京的防线如何了？”
“铁蒺藜铺了三里，拒马桩卡在隘口，箭塔图纸的工匠己经连夜赶工。”谢长风从袖中摸出张名单，“末将按您说的，派了人在战场边缘晃悠——北狄溃兵往南逃，西戎溃兵往东跑，咱们专捡往旧京来的。赵参军带了五十石粗粮，昨天一天就收了八百流兵。”
“好。”林昭将算筹推到谢长风面前，“这些流兵里，挑三百个会驯马的，五百个会使刀的。剩下的……”他指节敲了敲“粮仓”二字，“去修城墙。”
第三日午后，西戎密使到。
来的是个裹着红氅的中年人，腰间玉佩坠着西戎王庭特有的绿松石。
他跪在堂前，双手捧上金漆木匣：“我家大王说，若贵主能再拨三千石细粮，愿割西岭二城为谢。另有小女年方二八，生得……”
“停。”林昭捏着木匣里的羊皮信，突然笑出声。
信上除了割城条款，还画着个梳双鬟的女子，眉间点着西戎特有的朱砂痣。
他把信递给谢长风，“谢先生觉得如何？”
谢长风扫了眼信尾的“和亲”二字，指尖敲了敲案几：“西戎现在骑虎难下——北狄占着水草丰美的黑水河，他们若拿不下，今年冬天得冻死一半牧民。这时候联姻，是想把咱们绑上战车。”
“那便应了。”林昭抽出腰间匕首，在信尾画了个火漆印，“但粮草嘛……”他抬眼望向窗外飘雪，“就说旧京粮仓遭了鼠灾，得等西戎拿下黑水河渡口，才好拨粮。”
中年人脸色一白：“贵主这是……”
“我林某人向来说一不二。”林昭将信拍回木匣，“你且回吧。告诉你们大王，我这三千石粮，比西戎所有草场都金贵。”
第西日寅时，粮道再启。
赵知微裹着染血的皮甲站在粮车前，这次的粮车油布下，除了两千石粗粮，还码着十桶火油、二十袋烟硝。
林昭站在他身侧，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若西戎派人试探，你便让他们掀开两袋粮——底下是真的。但第三袋……”他指了指最中间的粮车，“里面装的是烟硝。”
“末将明白。”赵知微握紧腰间的系统兑换的钢刀，刀鞘上的云纹在雪光里泛着冷光，“火油埋在道旁松树下，烟硝拉弦就炸。”
“好。”林昭刚要转身，南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报——！”斥候滚下马来，膝盖砸在冰地上发出闷响，“北狄左贤王部溃败！数千溃兵正往新龙村方向逃窜！”
林昭望着北方翻涌的雪云，眼神微眯。
他能想象那些溃兵的模样：断刀、破甲、冻得发紫的脸，怀里揣着抢来的半块饼。
而新龙村——那是他三天前让流民盖的土坯房，村口的粮仓里，正堆着系统兑换的五十石粗粮。
“让那些溃兵进村。”他低声对赵知微道，“但别让他们进城。”
赵知微愣了一瞬，随即点头：“末将这就去安排。”
林昭望着粮队渐远的车辙，又望向北方天际线那抹若有若无的烟尘。
雪还在下，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他知道，这场由粮车点燃的火，才刚刚烧到最旺的时候。
而新龙村的土坯房里，灶膛己经生起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