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马蹄踏碎晨雾时,临江城的青灰色城墙己在视野里显了轮廓。
他扯了扯被血浸透的衣袖,昨夜云岭伏击留下的刀伤还在火辣辣地疼——不是肉体的疼,是心口发紧的疼。
影门刺客咬舌前那句"影门要你死",像根细针扎进他太阳穴,随着马的颠簸一下下挑动神经。
"主公,地窖到了。"谢长风的声音从旁侧传来。
林昭这才发现队伍己绕到城南,几间灰扑扑的土坯房后,半人高的地窖口正往外渗着潮湿的霉味。
三个被捆成粽子的刺客被亲卫架着,嘴里塞着浸了麻药的布团,眼白翻得只剩一条缝。
"解了他们的哑穴。"林昭翻身下马,皮靴碾过地上的碎砖,"谢先生亲自审,用辅政军的法子。"
谢长风摘下腰间的玉牌,在掌心蹭了蹭——那是方才从刺客身上搜来的影字腰牌,凉得刺骨。
他跟着亲卫钻进地窖,霉味混着铁锈味劈头盖脸扑来。
墙根堆着几坛酒,是林昭从系统兑换的高粱烧,此刻正被撬开泥封,酒气裹着血腥气在低矮的空间里翻涌。
"说,谁派你们来的?"谢长风抽出腰间短刀,刀尖挑起刺客颔下的布团。
那刺客喉头动了动,突然猛咳起来,血沫溅在谢长风青灰色的儒生长衫上。
"影...门..."刺客咧开染血的嘴角,"影门的人,活着是影,死了是尘。"
谢长风的眉峰挑了挑。
他见过太多硬骨头,但这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死志,连北狄的狼骑都比不过。
他转头对守在窖口的亲卫道:"去拿辣椒水。"话音未落,墙角突然传来"咔"的脆响——另一个刺客竟用牙咬断了舌筋,黑血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像开了朵狰狞的花。
林昭在窖口听见动静,手指重重叩在石墙上。
系统面板在他眼底浮起,5000积分的任务提示闪着幽蓝的光。
他摸了摸怀里的青铜虎符,"忠靖"二字硌得胸口生疼——那是先皇赐给内阁首辅的印信,如今却出现在刺客身上。
难道影门背后,是那位在朝堂上装聋作哑的老匹夫?
"主公。"赵知微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手里捧着个漆木匣,"系统新到的蒙汗药和易容面具。"他掀开匣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白瓷瓶和油皮纸包的面具,"属下有个主意——不如让细作伪装成被俘的同伙,混进影门据点。"
林昭垂眸盯着匣中面具,指节抵着下巴。
赵知微的声音像根线,慢慢串起他的思路:"影门能培养出这般死士,必然有严密的联络网。
若我们放出风声说您在云岭受了重伤,他们说不定会再派刺客。
到时候......"
"好计。"林昭突然抬眼,眼里有冷光迸出,"立刻去办。
让城门口的老周头多往茶馆跑两趟,就说我咳血不止,连军符都握不稳。"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再让阿七装成我,裹着被子在城楼上露个脸——要像,别让影门看出破绽。"
三日后的傍晚,临江城的晚霞烧得正艳。
醉仙楼的二楼雅间里,两个灰衣人缩在角落,盯着楼下那个被亲兵扶着的"林昭"。
那人身形摇晃,帕子掩着嘴,指缝里渗出的"血"染红了帕角。
"动手。"为首的灰衣人摸了摸腰间的短刃。
他不知道,此刻楼下茶棚里,赵知微正捏着茶盏,目光透过蒸腾的热气,牢牢锁着他们的背影。
一更天的梆子刚响,醉仙楼后院就传来闷哼。
赵知微带着二十个弩手从暗处窜出时,那两个刺客正举着淬毒的匕首,往"林昭"的胸口扎——当然,床上躺着的不过是具裹了血布的稻草人。
"捆紧了,别让他们咬舌。"赵知微踢开刺客脚边的短刃,转头对亲卫道,"押去地窖,和之前那三个关一块儿。"
地窖里的油灯被风掀得摇晃,谢长风的笔尖在羊皮纸上沙沙作响。
新抓的刺客被灌了三倍量的蒙汗药,此刻瘫在草席上,眼睛半睁半闭:"影...门总部在旧京...老主...老主亲自......"
"旧京?"林昭的手指猛地攥紧,羊皮纸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大乾旧都早己在十年前的战火中沦为废墟,断壁残垣里埋着前朝的金銮殿,也埋着那些不肯向新帝低头的旧朝贵胄。
谢长风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旧朝贵胄如今多依附藩王,尤其是周庆。
那厮上个月刚吞并了三个郡县,怕是早想把爪子伸到临江。"
林昭突然笑了,笑得眼尾发红。
他想起三日前在云岭捡到的青铜虎符,想起周庆派来的使者曾在酒里下过毒——原来所有的暗箭,都来自同一片乌云。
"去把钢甲营的统领叫来。"他对赵知微道,"让他们明早开始往周庆的边界运粮——要大张旗鼓,让他的斥候看个清楚。"
深夜,林昭的密室里烛火摇曳。
他掀开砖缝里的暗格,取出那枚从系统兑换的千里镜——黄铜外壳上还带着系统空间的凉意。
谢长风站在他身后,望着镜筒里映出的月光,突然明白过来:"主公是要......"
"旧京的废墟里,藏着影门的根。"林昭转动千里镜的旋钮,远处的山影在镜中清晰起来,"我要亲自去看看,这影门的老主,到底是哪尊泥菩萨。"
窗外的更鼓敲过三更,林昭将千里镜小心收进鹿皮袋。
月光透过窗纸,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影——像极了云岭山头上,那些被火光照亮的刺客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