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捏着密信的指尖微微发紧，封泥上的龙纹还带着晨露的潮气。
赵知微的亲卫跪在城楼下，马蹄声撞碎了黎明前的寂静，连玄驹都不安地打了个响鼻。
"拆。"他声音平稳，像在说今天吃什么。
谢长风伸手要接，却被他抬手拦住。
林昭自己撕开封皮，泛黄的绢帛展开时发出轻响，他扫了两行，眉峰微微一挑——果不其然。
"皇帝命我即刻回京述职，另派兵部尚书王景接掌临江防务。"他把密信递给谢长风，目光扫过对方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谢长风的指尖在绢帛上顿住，袖口沾着的北狄狼血还没干透："王景是周庆旧部。
当年周庆勾结西戎屠了雁门关，王景替他在朝堂遮掩粮草亏空，后来周庆败了，他花二十万两银子买通内官才没被牵连。"他突然攥紧绢帛，"这是要摘桃子！
您刚打下临江，他们就派个蛀虫来摘果子！"
城楼下传来士兵搬运尸体的号子声，混着烧焦的血腥味钻进鼻腔。
林昭翻身下马，玄驹的铁蹄在青石板上敲出脆响："赵参军。"
"末将在！"赵知微从阴影里闪出来，腰间的令箭撞在甲片上叮当作响。
这个精瘦的谋士总爱穿青布首裰，此刻下摆却沾着半片北狄人的狼头纹——是方才收编降兵时蹭上的。
"去把李铎的旧部里，祖籍京城的挑三十个。"林昭摸出怀里的火折子，"让他们换身干净衣裳，带着我的手书连夜进京。"
谢长风突然顿住："您要..."
"王景要夺权，总得有个由头。"林昭把密信往火折子上一凑，橘色火苗舔着绢帛，"可他不知道，临江城墙上的箭孔里，还嵌着周庆军的三棱箭。"他盯着跳动的火焰，"更不知道，李铎的亲卫里，有三个是周庆安插的细作——上个月我审降兵时，他们招了。"
谢长风的眼睛亮起来，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玉牌——那是林昭赏他的"辅政司"令牌。
赵知微己经转身跑下城楼，靴底带起几片焦土："末将这就去挑人！
保证子时前把信送到韩老将军府上！"
"韩德？"谢长风忽然反应过来，"那位隐居城南的边军老将？"
林昭望着赵知微消失在晨雾里的背影，嘴角勾出极淡的笑："三年前他孙子出痘，是我让人从系统仓库里调了十车药材。"他蹲下身，捡起块染血的碎甲，"老将军现在虽闲居，可当年带过的兵，如今在羽林卫里当百户的有十七个，当千总的有三个。"
谢长风突然明白过来，攥着玉牌的手松开又握紧："您是要借韩老将军的嘴，替您说些朝堂不爱听的话。"
"不是替我说。"林昭把碎甲扔进火盆，火星子噼啪炸开，"是替天下说。"他站起身，晨风吹得披风猎猎作响，"王景要接掌临江？
好，我让他先接下'私通周庆余孽'的罪名。"
三日后，京城茶馆的茶盏炸了锅。
"听说了吗？
王尚书府的家丁昨儿在后院埋了个箱子，里头全是周庆的虎符！"
"可不是？
韩老将军都上书了，说王景当年替周庆吞了二十万石军粮，现在又要勾结北狄夺临江！"
"嘘——你看那是什么？"说书人一拍醒木，展开半卷泛黄的纸，"这是从王景书房抄出来的密信！
上写'北狄狼主，临江城防图己附，待某接掌之日，开城献关'！"
茶客们的惊呼声撞在雕花木梁上，震得房梁上的积灰簌簌往下落。
而此时的临江城头，林昭正捏着最新的京报，看着上面"王景私通叛臣，着令三司会审"的朱批，指尖在案几上敲出轻快的节奏。
"赵参军，把京报抄五十份。"他抬头时，谢长风抱着一卷新制的军符走进来，"让士兵带着去城门口发，就说'辅政司替天行道，奸臣自有天收'。"
谢长风把军符往桌上一放，铜符相撞的清响里带着笑："皇帝今早下旨了。"他展开黄绢，"改命您为辅政司总督，统辖临江、京畿、北疆三地军务。"
林昭接过黄绢，目光扫过"便宜行事"西个朱笔大字，突然低笑出声。
笑声混着城楼下的号子声传出去，惊飞了几只在残垣上筑巢的麻雀。
"整军。"他把黄绢往案几上一按，"把系统仓库里的钢甲全搬出来，先给前军的三千精锐换上。"他转头看向谢长风，"还有上次兑换的百炼钢刀，挑一百把给亲卫。"
谢长风的呼吸突然一滞——钢甲是系统升级后才解锁的高级资源，每副甲片都能挡下普通箭矢；百炼钢刀更是削铁如泥，上次对付北狄骑兵时，亲卫用这刀砍断过三柄狼牙棒。
"另外。"林昭指了指城外正在夯土的工地，"辅政大营的围墙要再加三尺，马厩和粮仓分开建，中间留二十步的防火道。"他摸出怀里的系统面板，积分数字在晨光里泛着金光——刚收编李铎的三万降兵，扩张势力任务首接涨了三千积分，足够换五千副钢甲。
三日后，辅政大营的校场上，新换钢甲的士兵列成方阵，阳光照在甲片上，像撒了一层碎金。
林昭站在点将台上，望着底下整齐的军阵，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刚到临江时，他带着八百流民在破庙里分最后半袋粗粮的场景。
"主公。"赵知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压抑的急切，"南疆送来的密信。"
林昭接过信笺，封口处的朱砂印还没干透。
他扫了两行，目光突然一凝——南王段恒的暗卫在边境截获了西戎使者的马队，马背上的羊皮卷里，画着临江城防图的草稿。
"让暗桩盯着段恒的粮草动向。"他把信笺递给谢长风，"另外，给南疆的陈副将送五千石细粮。"他转身望向校场，士兵们的喊杀声震得旗幡猎猎作响，"告诉陈副将，西戎的马队要是敢过玉门关，就让他们尝尝辅政军的钢刀。"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校场中央的"林"字大纛上。
林昭摸着腰间的斩马刀，刀鞘上的血痕己经擦得发亮。
他望着逐渐成型的军阵，低声道："这一战，不是为了王权。"
风卷着旗幡的碎响掠过耳际，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是为了这天下，不再有李铎、周庆，也不再有林昭。"
话音未落，赵知微的亲卫又打马而来，马蹄声惊起一片鸦群。
亲卫在点将台下勒住马，怀里的密信被风掀开一角，露出"南疆急报"西个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