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门处的木牌被山风刮得吱呀响，林昭扯下腰间的青龙令在掌心，指腹触到刻痕里的粗粝，像触到了赵五脖颈断裂时的骨茬。
“都围过来。”他反手敲了敲晒谷场的石磨，声音不大，却让二十几个乡勇立刻围拢。
黑狗揉着后颈的刀疤凑过来，靴底碾碎半截晒干的菜根：“大人，孙老大那伙人昨夜在三十里外的破庙歇脚，我派了俩兄弟跟着——”他从怀里摸出块发黑的面饼，“这是从他们锅里顺的，掺了树皮的，可见粮不够，急着抢咱们营地的存粮。”
张铁匠蹲在磨盘旁，用打铁的铁钳拨拉着地上的碎土，突然用钳尖划出条歪扭的线：“东山道。”他声音像砂纸擦过铁块，“前儿我去镇里收废铁，那道儿窄得两匹马并排都挤，两边山壁能站人。”
林昭弯腰看那道划痕，指尖沿着张铁匠的钳尖移动，在弯道处顿住：“能藏人？”
“能。”张铁匠把铁钳往腰间一插，“我当年给商队打护具，常在那道儿埋伏山贼——”他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来，“对，就跟那时候一样！”
李大柱挤到前面，破棉袄袖口沾着粥渍：“大人，要不我带弟兄们硬拼？赵五那崽子被我砍了脑袋，孙老大见着我指定红眼睛——”
“拼？”林昭首起腰，晒谷场的风卷着他衣角，“咱们现在有多少人？能拉弓的三十，拿得动刀的二十，剩下的老弱病残。孙老大带一百多号，全是砍过人的土匪。”他指节叩了叩石磨，“但东山道能把这一百人变成一条蛇，咱们捏住七寸。”
众人面面相觑，黑狗突然咧嘴笑了，刀疤跟着往上扯：“我懂了！让他们挤在山道里，咱们从上头砸石头，跟捏死蚂蚁似的！”
林昭扫过众人发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前世做金融分析时，他总在K线图里找支撑点，现在这支撑点就攥在手里。
他摸了摸腰间系统空间的位置，那里沉得像压着块烧红的铁：“三日后寅时，孙贼必走东山道。今晚，我要——”
“大人！”守夜的小崽子从营门狂奔过来，裤腿沾着露水，“王婆说后仓的粮袋少了半袋，她……她在柴房哭呢！”
林昭脚步一顿，转身时正撞进王婆的目光里。
那老妇人缩在柴房门口，灰白的头发被夜风吹得乱蓬蓬，手里攥着块破布——正是他昨夜用来裹粮袋的。
“奶奶。”他放轻声音，“我把粮挪到后山溶洞了。”
王婆的手抖了抖，破布“啪”地掉在地上：“前儿你让伤号躲溶洞，我就猜……”她弯腰捡起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活了六十年，见过太多人抢粮时红着眼，可没见过哪个把粮往更险的地儿藏的。”她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泛着水光，“我那死了的小孙子，要是能跟着你……”
林昭没接话，转身往系统空间走。
月光透过柴房的破窗，在他脚边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闭了闭眼，意识沉入系统面板：【当前积分：320】。
指尖划过兑换栏，“死士”两个字泛着冷光——5名，消耗100积分；钢刀20把，消耗20积分。
确认兑换的瞬间，后腰的空间突然一沉，像压了块冻硬的面饼。
后半夜的山风裹着潮气，林昭带着两个死士摸向后山。
死士的脸在月光下像块冷铁，脚步轻得像猫。
溶洞的石缝里传来伤号的咳嗽，他把粮袋码在最里层，转身时撞见鬼影似的王婆。
老妇人举着盏小油灯，灯芯在风里打颤：“我熬了姜茶，给孩子们暖暖。”她往他手里塞了个陶碗，触到他掌心的老茧，“你这手，不像是干农活的。”
林昭喝了口姜茶，辛辣的热流烫得喉咙发紧。
他望着王婆佝偻着背往回走，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这乱世里，连个老妇人都在替他守秘密。
第二日清晨，林昭挑了三个最精瘦的流民：“沿着东山道往上走，每隔半里撒把米，在石头上蹭点棉袄布。”他往三人手里塞了块硬馍，“别怕，孙贼的斥候要是追，你们就往东边跑，我让黑狗在那等着。”
三个流民攥着馍的手首抖，其中最小的那个突然跪下：“林公子，我娘病了，要是能……”
“能活。”林昭蹲下来，替他系紧松垮的裤带，“等打退孙贼，每人加半块馍，你娘的药我让人送到床前。”
日头爬到半山腰时，黑狗的信鸽扑棱棱落进营门。
林昭捏开鸽腿上的竹筒，字条上歪歪扭扭写着：“斥候追了，往东跑了。”他把字条揉成一团，扔进火盆，火星子“噼啪”炸开，像极了前世交易成功时的心跳。
伏击点选在山道最窄处，两边山壁有半人高的石堆。
林昭蹲在石堆后，钢刀的刀鞘抵着大腿——这刀比普通铁刀轻，却沉得压手。
他数着自己的呼吸，第二十七次时，山道尽头传来马蹄声。
“来了。”张铁匠的声音从左边山壁传来，铁钳在石头上敲了三下。
孙老大的红脸先撞进视线，鬼头刀在阳光下泛着血光：“老子倒要看看，哪个兔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胆——”
“放！”林昭大喝一声。
滚石从山壁上砸下，砸中第一匹马的前蹄。
马嘶声炸响，后面的土匪被挤成一团。
林昭跳上石堆，钢刀划破晨雾，砍在最近的土匪脖颈上——血溅到他脸上，温热的，像前世公司年会上的红酒。
死士们像影子般窜出，刀光在人群里翻飞。
那个最年轻的死士，刀捅进土匪心口时连眼都不眨，抽刀的动作像切豆腐。
李大柱的破棉袄早被血浸透，他抡着从赵五那缴来的朴刀，一刀砍断敌军副将的胳膊：“奶奶的，老子等这天好久了！”
半炷香后，山道上横七竖八躺满尸体。
林昭抹了把脸上的血，看见黑狗押着十个俘虏过来，其中有个小土匪正哭着啃自己的指甲。
“大人！”李大柱甩了甩刀上的血，刀尖挑起个绣着青龙的布囊，“这狗日的怀里掏的！”
林昭接过布囊，里面掉出张地图。
他蹲下来展开，烛火在图上跳动，最北端的红点刺得他瞳孔收缩——“青龙岭主寨”五个字，墨迹未干。
山风突然大了，卷着血腥味钻进领口。
林昭望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他抬头时，正撞进王婆的目光——老妇人端着热粥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几个端碗的流民。
“林公子。”王婆把粥碗递给最近的伤兵，声音轻得像叹息，“这粥，比前儿的稠。”
林昭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着地图边缘。
一个小俘虏突然抽抽搭搭开口：“大……大人，我知道青龙岭的粮库在哪，我……”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俘虏们发青的脸。
山风卷着远处的狼嚎吹来，他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任务完成：击溃青龙岭孙老大部（100/100），奖励200积分+精良甲胄一套】。
但这一次，他没急着看系统面板。
他望着山道外的群山，那里的云雾正缓缓散开，露出更深处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