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知何时停了,连草叶的晃动都没了,周遭静得能听见心跳声,杨欢忽然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席一白,月光落在他脸上,映得眼神清亮:“席兄弟,你说的守墓人在何处?他们夜里会在这附近吗?”
席一白顺着他的目光望了望坟地深处,喉结轻轻动了动:“守墓人的住处就在山坡那一头,从这儿走过去约莫一炷香的路程。”
杨欢扫视着西周,坟地的寂静里透着股说不出的压抑,他沉吟道:“我们先去问问守墓人的情况,摸清这两晚的动静再去坟头看看,稳妥些。”
席一白点头应下,借着月光在前头引路,脚步放得更轻了。三人沿着坟地边缘的小路往山坡那头走,脚下的碎石子偶尔发出“咔嚓”的轻响,在这死寂里格外刺耳。锦娘始终走在最后,手按在腰间的短匕上,眼神警惕地扫过两侧的黑暗。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忽然出现几星昏黄的光,借着月光能瞧见两三栋矮屋,屋顶铺着的茅草有些歪斜,墙根爬满了青苔,像是嵌在山坡里的几块灰石。
屋前空地上堆着些干柴,旁边架着个破旧的泥炉,炉里正燃着团火,火星子偶尔 “噼啪”爆开,在夜色里溅起细碎的光。
“就是这儿了。”席一白压低声音,指着那几间屋子道,“以前都是一人守墓,但自从坟头出现黄鼠狼踪迹,还闹出女子哭声后,府里就改成两人轮值,今日应是宁伯的两个远房侄子在这儿。”
杨欢挑眉:“宁伯在府里也是管家的身份,怎么会让远房侄子来守墓?这差事虽不算苦,却也偏僻得很。”
席一白苦笑一声,“这两个人性子孤僻得很,平日里不爱说话,见了人都躲着走。平时一个倒是跟我有些话说,当初府里说要添人守墓,旁人都嫌晦气,就他俩一听就应了,倒省了不少事。一个叫阿才,一个叫阿鬼。”
“阿才?阿鬼?”杨欢念叨着这两个名字,总觉得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屋前的火堆旁坐着两个青年,看年纪都在三十上下,正低头拨弄着柴火。听见脚步声,两人猛地抬头,火光映得他们脸上的轮廓忽明忽暗,眼神里带着警惕。
“谁?”其中一个高瘦些的青年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正是阿才。他身旁矮胖的青年没说话,手上拿着一根木棍,首勾勾地盯着杨欢三人的方向,正是阿鬼。
席一白走上前,尽量让语气温和些:“阿才,阿鬼,是我,席一白。”
两人这才放松了些,阿才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黄牙,牙缝里还塞着点黑泥:“五公子?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这荒郊野岭的,可不太平。”
“过来看看坟地的情况。”席一白指了指身后的杨欢和锦娘,月光落在他肩头,像落了层薄霜,“这两位是我的朋友,陪我来瞧瞧。”
杨欢顺势走上前,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圈——阿才的颧骨很高,眼下有片青黑,像是几夜没睡;阿鬼则始终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木棍攥得更紧了,指缝里渗出些汗渍,在粗糙的木头上洇出深色的印子。
“今夜有什么情况发生吗?”席一白往前倾了倾身,目光落在跳动的火苗上,火光映得他眼底泛着微光。
阿才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子 “噼啪” 溅起来,他用树枝拨了拨火,声音带着些迟疑:“方才我跟阿鬼寻了两圈,隐约听到有女子的哭声,飘飘忽忽的,像从坟地那边传过来,可仔细听又没了,实在不敢确定。本打算再等片刻,凑着这火把再去巡查一圈。”
“那有看见黄鼠狼之类的吗?”杨欢在一旁接过话头,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无愧剑,目光扫过两人的神色。
阿才挠了挠头,额前的碎发被挠得乱糟糟的:“今晚还没瞧见。倒是昨晚,约莫三更天的时候,我隐约见着坟地那边有团黄影,在主母的坟前转了两圈。我当时拿着火把追出去,可那影子跑得比风还快,眨眼就没了踪影,也说不清是黄鼠狼,还是别的什么野物。”
阿才说完,转头对身旁的矮胖青年道,“阿鬼,去屋里搬几张凳子出来,给五公子和这两位客人坐坐。”
阿鬼始终没说话,只是闻言后默默站起身,脚步有些沉地往屋里走。片刻后,他端着三张木凳出来,凳面沾着些灰尘,放在地上时“吱呀”晃了晃。席一白三人谢过坐下,火苗的暖意烘着膝盖,倒驱散了些夜寒。
杨欢看向阿才,语气平静却带着股穿透力:“具体来说,这些诡异的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阿才愣了愣,眼神里闪过丝疑惑——这人为何要问得这么细?但瞧见杨欢身上的道袍,又瞥见席一白微微点头的示意,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想必是五公子请来的高人。
他清了清嗓子,仔细回想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具体该从今年二三月份说起。那会儿我们兄弟俩还没来守墓,是阿力和阿良人轮流当值。”
“二月中旬的一个晚上,阿力说在坟前见到黄鼠狼围着坟头转圈,还瞧见个穿白衣的女子蹲在坟前哭,哭得那叫一个渗人。”阿才往火堆里啐了口唾沫,“当时大家都当他是看花了眼,毕竟阿力胆子向来小,谁料第二天阿良也说撞见了同样的情形,这下才没人敢当玩笑听了。”
他顿了顿,用树枝在地上划着圈:“从那以后,府里就改了规矩,换成两人轮值。我们俩是二月底来的,跟阿力和阿良分两班——他们看一晚,我们看一晚。头些日子倒也安稳,首到三月中旬,月圆前后,我们才亲耳听到了女子的哭声,也是从那时起,黄鼠狼的踪迹就没断过。”
“都是在月圆前后几天?”杨欢追问,目光落在阿才划的圈上,那圈被火星子燎得焦黑,像个模糊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