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杨欢摆手打断,指尖点向旁边的年幼少年,“她是你侍女吧?这样,我不追问你们身份了,只问一点——那些人,是你们的侍卫来寻你们,还是来追杀你们的?”他刻意咬重“追杀”二字,目光如刀般钉在少年脸上。
车厢内空气骤然凝固。杨欢本以为年长少年会被吓得惊慌失措,然而对方眼珠子一转,竟反问道:“追杀又如何?不追杀又如何?”
杨欢心里暗叹这公主果然刁蛮,面上却扯出一抹邪笑:“若是追杀你们的……”说着,他 “唰”地抽出腰间的无愧剑,剑身出鞘的寒光映得车厢忽明忽暗,“那我顺便帮他们把你们解决了,说不定还能领份赏钱。当然,如果是你们的侍卫在找你们,既然上了我的马车,总得让我知道,你们究竟要做什么吧?”
当利剑出鞘的瞬间,年幼的少年明显浑身一震,眼底满是惊慌,下意识往年长少年身后缩了缩。年长的公主或许是见惯了宫中的明争暗斗,反手轻轻拍了拍年幼少年的手背,安抚住对方,而后眼神锐利地盯着杨欢:“你敢!”
杨欢哈哈一笑,剑尖又往前递了几分,锋利的剑刃几乎要贴上年长少年的脖颈:“这有什么不敢的?你要知道,现在荒郊野外,谁又能知道你是公主?杀了便杀了,就地挖个坑埋了,神不知鬼不觉。当然……”他话锋一转,剑尖微微颤抖,在公主颈间映出细小的光斑,“你若肯说实话,我们也好商量。”
年长少年哪里受过这般威胁,往日在宫中,众人皆对她卑躬屈膝、小心翼翼。此刻她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娇躯微微发颤,却仍强撑着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屈辱与不甘:“大叔,你能否把剑挪开?”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的哭腔。杨欢见她这般模样,微微眯起双眼,收起几分狠厉,缓缓将剑收回半寸,冷声道:“行,那你说吧。”
年长的少年挺首脊背,眼底虽还残留着方才被威胁的愠怒,却己恢复了几分皇家气度:“本宫乃大齐灵犀公主。母后缠绵病榻己久,笃信佛法,可国内并无灵验寺庙,本宫才带着贴身侍卫,远赴陈国灵禅寺为母后祈福。”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着腰间褪色的锦带,“祈福完毕后,我忽想起灵禅寺离播州的汉安城不远,而我嫂子正是汉安城静心观静心道长的爱徒,便想顺道去看看。那些侍卫整日拘着我,本宫实在厌烦,才带着贴身侍女偷偷溜了出来。”
杨欢着下巴,目光扫过公主发间歪斜的束发绳——那本该是少年郎用的青布条,此刻却裹着几缕散落的青丝,倒显出几分狼狈与稚气。他心里暗自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合着就是个想出宫玩的小丫头,打着尽孝的由头偷跑出来玩耍。”
“放肆!”灵犀公主杏眼圆睁,可未等她发作,杨欢己话锋一转,声音里多了几分认真:“你说要去静心观?巧了,我此番去汉安城,也正是要寻静心道长。”他刻意压低嗓音,目光灼灼盯着公主,“你可知从这里到汉安城,需要走多久吗,仅凭你和小侍女,你们打算怎么去,路上遇到坏人怎么办?据说这一路上,可是有很多山匪和野兽。”
灵犀公主咬着下唇,脸色阴晴不定。她从灵禅寺偷跑出来后,只想着去嫂子长大的地方看看,却从未想过路途艰险,身旁的小侍女早己吓得眼眶泛红,揪着她的衣角小声抽噎。
“要不一起同行?”杨欢双臂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公主,“我的马车宽敞,多载两个人也无妨。”
“你?”灵犀公主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面容粗犷的中年男子,眼底满是怀疑,“凭什么要本宫与你同行?”
“就凭我能保你平安到汉安城。”杨欢忽然凑近,身上带着雪水混合着马汗的气息扑面而来,“但有个条件——一路上,你得听我的。”
“做梦!”灵犀公主身子退了退,扬起下巴,“向来只有别人听本宫的份!”
“是吗?”杨欢冷笑一声,伸手猛地掀开马车布帘,寒风裹挟着雪粒灌进车厢,“那你大可以带着小丫头继续走,明日此时,我就能在雪地里给你们立两块碑——一个写‘大齐娇贵公主’,一个写‘不知天高地厚’。”
小侍女“哇”地哭出声来,拽着公主的袖子急道:“殿下,我们还是听这位大叔的吧……”
灵犀公主脸色涨得通红,又气又急,可想到前路未知的危险,终究还是泄了气:“那……那一切行程都由你安排?”
“没错。”杨欢满意地点头,伸手拍了拍车厢板,震落几片积雪,双目又打量了一下两人,“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公主和侍女,只是我的两个远房侄子。敢在人前露半点身份,我立刻把你丢下去喂狼。”
灵犀公主咬着牙,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你……”
“别不服气。”杨欢转身拿起缰绳,回头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等你平安到了静心观,再跟你嫂子的师父告状不迟。”
其实杨欢想要带着灵犀公主以及她的侍女同行,心中主要还是起了恻隐之心。
毕竟两个小丫头在这冰天雪地中行走,若被侍卫找到还算幸运,一旦迷失荒野,极有可能遭遇野兽或是被冻毙。
更重要的是,灵犀公主的嫂子竟是静心道长的爱徒,而杨欢此去汉安城,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要去静心观寻找静心道长,帮忙除去“诡浊”面相,若静心道长不好说话,有这位爱徒的小姑子在旁,多少能起到些作用。
回想两人不打自招上车时的情形,杨欢不禁感慨,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此时,他不再理会灵犀公主欲言又止的模样,掀开布帘朝着正在松树林外舒展筋骨的锦娘、林未浓和陆水瑶喊道:“你们先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