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碎石硌得赫敏生疼，她几乎是摔落在地的，紧接着一股无法抑制的恶心感猛地冲上喉头。
她趴在地上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和冷汗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石板上。
刚才那场生死一线的搏杀，此刻如同碎裂的玻璃，每一个尖锐的碎片都狠狠扎进她的脑海。
那个被石化的黑巫师巨大的身影、瞬间化作飞灰的景象，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
“梅林的胡子！”
罗恩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大口喘着粗气，魔杖还死死攥在手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看着赫敏痛苦的样子，又想起那个矮壮巫师在石化咒和粉碎咒下瞬间化作飞灰的场景，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
“他们……他们想杀了我们！他们用了索命咒！”罗恩嘶哑地喊着，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安慰赫敏。
哈利勉强支撑着单膝跪地，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那三道交叉袭来的惨绿光束仿佛还在视网膜上灼烧，死亡的冰冷触感清晰得让他后怕。
他看向萨格莱斯，对方那平静的目光此刻像针一样刺在他混乱的心绪上。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教授那句“干的不错”轻飘飘的，却像巨石一样压在他们心头。
不错？他们刚刚……杀了人？或者，至少赫敏……
“我……我……”赫敏终于停止了干呕，她挣扎着抬起头，脸上沾满了灰尘和泪痕，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惊恐。
她死死盯着自己握着魔杖的手，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肢体，而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我用了霹雳爆炸……还有粉身碎骨……我……我可能杀了他们！好几个……好几个……”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格林格拉斯教授……您说过……说过要补刀……可我……我那时只是想……”
她说不下去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混合着脸上的污迹滑落。
第一堂决斗课上，教授那冷酷的教导在她耳边回荡：“战斗中，要么彻底解除敌人的威胁，要么被敌人解除威胁。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生命的亵渎。”
可当理论变成现实，当咒语真的夺走生命，巨大的负罪感几乎让她濒临崩溃。
罗恩看着赫敏痛苦的样子，那股强撑的坚定瞬间消散，只剩下茫然和一丝后怕的寒意。
哈利也低下了头，保护伙伴的冲动退去后，一股强烈的自责和茫然席卷了他：“是我……是我把他们带进来的……”
翻倒巷那令人窒息的阴冷似乎被短暂地隔绝在外，但另一种寒意却从三个小巫师的骨髓里渗出来。
第一次夺走他人性命的沉重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即使对方是穷凶极恶的黑巫师。
三人的目光落回那刚刚经历生死搏杀的巷道，那里现在空荡荡的，只有赫敏释放出的火焰还在噼啪作响，映照着残破的墙壁。
萨格莱斯安静地注视着他们，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将他们的恐惧、崩溃和茫然尽收眼底。
没有立刻安慰，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首到小女巫的干呕稍稍平息，只剩下压抑的抽泣，萨格莱斯才缓缓开口：
“格兰杰小姐，你是个聪明的女巫。你的魔咒精准而果断，做出了高压下最正确的选择。”
“可是我……”赫敏抬起头，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
“这不是过错，”萨格莱斯接过话头，语气斩钉截铁，“这是勇气和力量的体现。你感受到的‘污秽’，是战场强加给战士的烙印。”
他伸出手，似乎想拍拍她的肩，但在半空中顿了一下，又收了回去，只是用平静的目光看着她。
赫敏的抽泣己经停止，虽然依旧脸色苍白，但眼中的迷茫似乎被萨格莱斯的话语撕开了一道口子。
“感到恶心？感到恐惧？觉得手上沾了血？”
萨格莱斯向前走了一步，目光平静温和，“这再正常不过。第一次首面死亡，尤其是自己亲手造成的死亡，没有这种反应才是不正常的。”
他的声音里没有褒奖，也没有责备，只有一如既往的冷静，“这恰恰证明你们并非天生的刽子手，这值得肯定。”
三人组愣住了。
他们以为会听到训斥或者冰冷的“习惯就好”。
萨格莱斯的目光投向翻倒巷深处那片被火焰照亮的阴影，仿佛在凝视着过去的某个片段，声音低沉了几分：
“同样在翻倒巷，一个更肮脏的角落。仅仅为了几枚铜纳特，一只老鼠就想割开我的喉咙。”
他微微停顿，偏过头补充了一句：“你们大概很难相信，他甚至连一根魔杖都没有。
平静的叙述没有任何渲染，却让三个小巫师屏住了呼吸，连赫敏最后一点细微的呜咽都彻底消失了。
巷子里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那……您当时也和我们此刻一样吗？”哈利忍不住问，声音沙哑。
“不完全一样。”萨格莱斯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三张惊惶的脸上，“我用了一分钟时间想清楚：我为什么必须杀他？”
他自问自答，每个字都清晰有力，“因为他要杀我。那一刻，只有两条路：我死，或者他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他挥了挥手，一阵狂风吹过，巷子里猖狂的火焰顿时熄灭了。
“犹豫，就是在给他机会。软弱，只会强化对方的贪婪。”
他再挥了挥手，那被爆破咒炸毁的建筑物在“修复如初”的作用下快速恢复原状，与此同时他头也不回地说：
“今天也一样。几个心狠手辣的黑巫师，他们抓住你们会做什么？”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三人瞬间绷紧的身体，“勒索？折磨？或者……像对待那个矮个子一样，把你们也变成一堆随风飘散的飞灰？”
赫敏的身体又是一颤，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死亡的绿光擦过发梢的冰冷触感再次清晰起来。
“在真正的战场上，在你死我活的瞬间，任何一丝犹豫、任何一点对敌人的仁慈，都会让你和你在乎的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抬起手，指向那己经恢复原状的战场：“击飞、击退、甚至击昏都不安全。因为只要魔杖在手，甚至还有一根手指能动弹，他们下一秒就能用索命咒要你们的命！”
萨格莱斯放下手，回头扫了三人一眼。
“这种场景每天都在上演。既然他们选择将魔杖指向无辜的学生，那么被杀就是他们选择的必然结局。”
说着他对三人点了点头，“你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三人讷讷不言，萨格莱斯也停止了继续洗脑。
过了好一阵，小巫师们才恢复了平静。
“教授……”赫敏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疲惫，“那种感觉……会消失吗？”
萨格莱斯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摇头：“不会完全消失。格兰杰小姐。”
他顿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少女，看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它会融入你的身体，成为你的一部分。不过这并非诅咒，而是一种成长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