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格莱斯正夹着厚重的《魔法导论》匆匆赶往教室。
但他刚拐过一个堆满盔甲的阴暗角落，就被眼前诡异的一幕钉在了原地。
霍格沃茨这条本就光线不足的长廊，此刻正上演着一场灾难性的“清洁秀”。
费尔奇那把宝贝得不得了的，据说被红隼用魔法改造过的自动拖把，正不知疲倦地履行着它的职责。
木头手柄和拖把头连接处的金属关节不停发出轻微的“吱嘎”声，它以一种近乎刻板的热情，在古老的石地板上反复推拉着。
然而，它的辛勤劳动带来的绝非洁净。
恰恰相反。
拖把头每一次划过地面，留下的不是水痕，而是一条浓稠蜿蜒的漆黑墨迹！
这些墨痕像活过来的丑陋藤蔓，在灰白色的石砖上肆意蔓延，将原本肃穆的走廊硬生生涂抹成了一幅巨大而拙劣的抽象画。
空气里弥漫着新鲜墨水特有的刺激性的气味。
“这是……”萨格莱斯眯起了眼睛。
他下意识地环顾西周，寻找管理员费尔奇那阴沉的身影——通常这种时候，他应该像嗅到血腥味的猎犬一样冲过来了。
奇怪的是，走廊里空空荡荡，只有那把勤奋的拖把还在继续制造着混乱。
萨格莱斯的目光扫过现场，经验告诉他，这种程度的“杰作”绝非偶然，大概又是城堡乐子人在作祟了。
果然，他很快就发现了罪魁祸首。
就在那自动拖把正上方，靠近拱形天花板的阴影里，皮皮鬼正捂着肚子，脸上扯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空空如也的墨水瓶，瓶口残留的几滴浓黑液体正缓缓滴落，不偏不倚，正好落进拖把旁边那个的破旧的铁桶里。
显然，这个脑子不太灵光的魔法拖把，压根没分辨出桶里的水何时被替换成了墨水。
它只是忠实地执行着“沾水-拖地”的义务，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充当着皮皮鬼破坏行动的最佳帮凶。
萨格莱斯揉了揉额角。
这熟悉的配方，这熟悉的味道。
费尔奇如果看到他的宝贝拖把将心爱的走廊变成这副鬼样子……萨格莱斯几乎能想象到管理员涨成猪肝色的脸和刺耳的咆哮声了。
而且他还听说，在青铜之羽聚会的那个晚上，皮皮鬼趁着没有教授和校长，将礼堂搞的一团糟。时至今日，韦斯莱家的双胞胎都还在斯内普那里关禁闭呢。
不能继续放任这个骚扰灵在城堡里乱晃了，得给它找点事情做。
想到这里，魔杖无声地滑入手心。
“皮皮鬼。”
萨格莱斯的声音不高，但却带着冰冷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拖把的吱嘎声。
天花板上，皮皮鬼得意的笑容瞬间僵住，他猛地一个激灵，捂着肚子的手松开了，巨大的空墨水瓶差点脱手。
那张变幻莫测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实质化的恐惧，下意识就想往墙缝里钻。
“混沌风暴！”
一股强大的吸力猛地攫住了它的身体，将它从空中强行拖拽下来。
皮皮鬼惊恐地尖叫着，西肢乱舞，试图穿透墙壁或天花板逃走，却发现自己像被无形的绳索捆住，所有的穿透能力都失效了。
“不！放开皮皮鬼！你不能——！”皮皮鬼的尖叫变成了恐慌的嘶鸣。
萨格莱斯置若罔闻。
魔杖在空中精准一引，那空荡荡的墨水瓶就被稳稳托住，瓶口倾斜，正对准了被强行压缩的皮皮鬼。
“噗”的一声轻响，像是塞子被按进了瓶口。
皮皮鬼那挣扎扭动的身影，连同他惊恐的尖啸，被一股脑儿塞进了那个它刚刚用来作恶的墨水瓶里。
接着萨格莱斯用魔杖在瓶身上刻画了几个复杂的符文。
瞬间，瓶口仿佛被一层细密银色纹路的玻璃封住，任凭皮皮鬼在里面疯狂撞击、尖叫、咒骂，那瓶子纹丝不动，只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安静点。”萨格莱斯声音平淡，他像拿着一个不太讨喜的小摆件，轻轻摇晃了一下瓶子。
“再好好欣赏一下霍格沃茨城堡吧。”他说，“明天你可能就要开始远航了。”
巫师界对骚扰灵这类混沌实体生物的研究向来浅薄。
萨格莱斯曾在霍格沃茨图书馆禁书区的角落里，翻到过几本布满灰尘，字迹潦草的研究笔记。
但它们的内容大多语焉不详，止步于现象描述，对本质和应对方法避而不谈。
除开一个人——莱尔?卢平。
这位学者是魔法界少有的专注于骚扰灵和博格特这类“非典型魔法存在”的研究专家。
萨格莱斯用来制服皮皮鬼的魔法，正是基于莱尔?卢平的研究笔记而创造出来的。
他们曾有过几封简短的书信往来。
从莱尔?卢平的回信中，萨格莱斯得知对方曾在魔法部神秘事务司的“异常现象科”任职，但后来好像因为某些内部压力而黯然辞职。
更关键的是，魔法界可供研究的骚扰灵太过稀少罕见——皮皮鬼几乎是唯一一个如此活跃且“历史悠久”的样本。
莱尔?卢平的研究，就像寻找稀有矿脉却无矿可采，最终被迫中断。他那些充满洞见的理论也沦为了无人问津的故纸堆。
萨格莱斯仔细研读过对方的手稿，对其中的逻辑严密性和大胆假设深表认同。
而皮皮鬼在霍格沃茨千年来的所作所为，除了无休止地制造混乱和麻烦，好像也确实没有其他作用。
与其放任这个混沌之源继续捣蛋，不如让它再发挥一点余热——成为一份珍贵的实验样本。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谁？！谁在我的走廊上搞破坏！”
阿格斯·费尔奇那张因常年阴郁而布满皱纹的脸出现在拐角。
他那双灯泡似的眼睛死死盯着地板上那幅蜿蜒流淌的“墨水抽象画”，然后又猛地转向那把还在不知疲倦地制造着新“墨痕”的自动拖把。
“我的……我的拖把！我的走廊！”
费尔奇的脸色瞬间由蜡黄转为一种可怕的酱紫色，他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看就要爆发出一阵咆哮。
然而，他的咆哮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他看到了站在墨水地狱中央，那个神情淡漠的年轻教授，以及他手里那个装着皮皮鬼的墨水瓶。
费尔奇的目光在萨格莱斯、墨水瓶、拖把和满地的墨水之间来回扫视，脸上的愤怒被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取代。
他大概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总觉得萨格莱斯此时的平静是一种高傲，是对他哑炮身份的无形嘲讽。
“格林格拉斯……教授？”费尔奇的声音嘶哑，“这……这是怎么回事？皮皮鬼他……”
“显而易见。”萨格莱斯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他微微举了举手中的墨水瓶，里面的皮皮鬼正用头疯狂撞击瓶壁。
“皮皮鬼对您的‘得力助手’进行了一点小小的功能升级。”
费尔奇看着萨格莱斯那副理所当然、掌控一切的样子，再看看自己心爱的拖把和面目全非的走廊，一股邪火首冲脑门。
他讨厌萨格莱斯这种置身事外的态度！
“我的走廊！我的拖把！”
费尔奇指着地上还在蔓延的墨迹，声音拔高了，带着控诉，“看看这！这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清理干净啊！皮皮鬼……皮皮鬼他……”
他瞪着萨格莱斯手里的瓶子，似乎想冲上去把皮皮鬼揪出来亲手惩罚，但又因为忌惮萨格莱斯而不敢有丝毫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