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眼线遍布整个后宫,想要向翊坤宫的人递句话易如反掌。
只一句“温实初是甄嬛心腹”,便在翊坤宫燃起了无名火,华妃就恨极了甄嬛得皇上宠爱,还总是三番西次和自己过不去,如今连带着这不起眼的太医也碍了眼。
曹琴默没有开口,眼波流转之间想着对策,她没有丽嫔受宠,生了个女儿却还只是小小贵人,如今正是得到华妃器重的好时候。
丽嫔在一旁出主意,想要动用太医院的势力对付温实初,丽嫔的旁系叔父任太医院院判,可以寻个错处料理了温实初。
丽嫔的法子虽然只是省事管用,但是甄嬛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万一在这事上落了话柄,实在是得不偿失。
曹琴默眼见华妃听到这个主意动了心思,立马说了一声,“不可!”
丽嫔啐了一声,她向来瞧不上曹琴默这个受气包,没有家室姿色,平时就靠着一点小聪明在华妃娘娘面前与自己耍心眼。
“娘娘息怒,温实初虽不起眼,可毕竟是太医院的人,明着处置怕是落人口实。”曹琴默赔着笑脸,耐心解释道。
华妃斜睨她:“那你说怎么办?难道留着他不成?”
“娘娘忘了,”曹琴默走近两步,声音压得极低,“臣妾的温宜,近来总有些吐奶。太医院的人轮值是有定数的,若赶在温实初当值那日,臣妾‘急召’他来诊视……”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精光,“一个不擅儿科的太医,对着金枝玉叶的公主,稍有差池便是大罪。到时候,不用娘娘动手,他自己就犯了大错。”
华妃闻言,眉峰一蹙即展,“还是你心思细,就按你说的办”
丽嫔在一旁翻着白眼,心想这曹琴默真是舍得,竟然用自己女儿的安危来搏前程,当真是令人不齿。
曹琴默垂首应着,眼角余光却瞥见丽嫔不屑得嘴脸,她心头微动,旋即又被算计盖过。
不过是让温宜受几日“委屈”,换一个扳倒甄嬛羽翼的机会,在华妃面前更受器重,这笔账划算得很。
曹琴默打发了小太监去太医院走动,借着给温宜取药的由头,不动声色地抄来了近半月的轮值名录。
确定了温实初当值的日子,那天便谎称温宜身体有异,一首吐奶不断,叫了温实初过来诊断。
温实初不擅长小儿科,但还是去了曹贵人处,一番检查下来诊断是婴儿肠胃娇弱,让
乳母食用一些开胃健脾的药膳服用即可。
此时的温实初不知道,一场针对他的暴风雨即将到来。
两日后,曹琴默坐在温宜的摇篮边,烛火映着她眼底的红血丝,指腹轻轻抚过女儿皱起的小脸。
不过两日功夫,那原本粉雕玉琢的小婴儿就瘦了一圈,吐奶时小脸憋得通红,奶水混着酸水,沾湿了衣襟,连哭声都十分微弱像小猫叫声一般。
“娘娘,温太医来了。”宫女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曹琴默猛地抬头,眼底的疲惫瞬间被一层冷厉覆盖,她没起身,只淡淡道:“让他进来。”
温实初提着药箱进来时,鼻尖还萦绕着方才从太医院带来的草药气。
他本就不擅儿科,那日被曹贵人急召,见温宜吐奶频繁,只当是乳母脾胃运化不力,便在药膳里加了党参、黄芪,想着补气健脾,让乳汁更得滋养。
可此刻见温宜气息奄奄,乳母跪在一旁瑟瑟发抖,他心头猛地一沉。
“温太医,”曹琴默的声音压得很低,“你说,这药膳调理几日便好,可你看看温宜……”她指着摇篮里刚吐过奶、连哼唧都没力气的孩子,眼眶倏地红了,“如今怎么瞧着更加严重了?”
温实初正要辩解,殿外忽然传来华妃的怒喝:“废物!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只见华妃扶着颂芝的手进来,凤钗上的珠翠随着她的动作乱颤,看见摇篮里的温宜,她脸色更沉,“江城呢?还不快传!”
江城是太医院里出了名的儿科圣手,此刻被人一路小跑请进来,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便首奔摇篮前。
他先看了温宜的舌苔,又把了脉,最后接过乳母手里剩下的药膳残渣,那里面的党参切片肥厚,黄芪根茎粗壮,分明是药量过了头。
“娘娘,”江城起身回话,额头渗着汗,“小公主本就脏腑娇嫩,脾胃运化无力。这药膳里党参、黄芪用得太猛,补得急了,反而成了滞涩。
乳汁里带着这股子燥气,孩子受不住,脾胃被硬生生堵得运化不开,再拖下去……”他顿了顿,声音发颤,“怕是要损伤根本,熬干了精气啊。”
这话一出,温实初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曹琴默适时地捂着脸低泣起来,泪水顺着指缝往下掉:“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温太医,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华妃看着哭得几乎晕厥的曹琴默,又看看气息微弱的温宜,怒火“噌”地窜上来,“本宫看你是活腻了!去请皇上过来,处置了这个黑了心肝的东西!”
江城不敢耽搁,当下铺开纸笺,笔走龙蛇写下一方消食化滞的方子,使用性平的药材,特意嘱咐需用温火慢煎,让乳母趁热服下。
他将药方递给随侍的医童,语气急促,“亲自盯着煎药,一刻也别耽误。等乳母服下半个时辰,再催着给公主喂奶,切记动作要轻缓。”
医童应声捧着方子疾步而去,江城仍不放心,又转向乳母,细细叮嘱:“服药后若觉腹胀稍缓,再给公主哺乳,万不可急。”
乳母连连点头,抱着温宜的手紧了紧,眼里满是焦灼的期盼。
殿内烛火摇曳,映着众人紧绷的神色,只盼这剂药能让小公主早些安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