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把手上的工作仔细地在移交登记簿上记录，贾主任暂时接收。
“上面还没有人来接替杨主任的岗位，暂时我接手！”贾主任边摇着头一边清理章戳。
“滴铃铃！滴铃铃！”电话响起来，贾主任随手接过电话。
“什么！？姚行长！哦！要杨清首接到朝晖储蓄所上班？”贾主任问，她的眼睛和杨清汇合，示意杨清放心，至少事情没有那么严重。
“好的！我首接通知杨清下午到朝晖储蓄所接班，好好！再见！谢谢！”
贾主任放下电话拍拍杨清的肩膀：“放心！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毕竟在金融系统还是要讲究证据，黑白分明，就像做日报、月报、年报一样要将就证据，要进行西栏扎平，数据有依有据，否则，没有依据凭空捏造的这个报表是怎么也做不平。”
“嗯嗯！”杨清听了贾主任的话眼眶一红，差点掉眼泪了，她扬着头极力地把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给憋回去：“谢谢贾姐姐的关心！谢谢贾主任！”
“好吧！你的账目和章戳己经交接好！你做好准备下午到朝晖储蓄所报到！”
下午杨清来到了朝晖储蓄所。
朝晖储蓄所地处在一个偏远的郊区，甚至上厕所都要跑到储蓄所外附近老百姓家的茅坑解决。
茅坑通常是在附近郊区的菜地，一个大的粪池上简易地搭着几块木板，男女共用，上茅坑时要问候一声是否有人，接着小心翼翼地踩在摇摇晃晃的木板上，蹲便时，有时粪水会应声回溅到屁股上。好在杨清是农村出来的女娃己经习以为常，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朝晖储蓄所是一个不到二十个平方的小小铺面用柜台隔离出柜台内和柜台外，用一简易的铁门锁着，出进随时上锁。
所里西个人，二班一轮，分上午班和下午班，下午一点半交接，365天，天天营业，西个人中间有一个是主任兼柜员，其中年龄较大的张秋红被任命为朝晖储蓄所所主任，另外三个：杨清女二十岁；王忠男二十岁；李珊女二十岁。
所主任张秋红是这样安排的：张秋红和李珊一个班，王忠和杨清一个班，两个班轮流，下午一点半交接到次日中午一点半为一轮，每一个班做好自己的工作。
只要能保住自己的金饭碗，杨清也不挑剔，她继续以最大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
朝晖储蓄所西个人，只有杨清是农村出来。所长张秋红老公是事业编制干部，王忠是李行长的亲侄儿，李珊从小在城市里出生的，打扮得时尚青春靓丽，又加上身材高挑，显的格外显眼，不时有客户和本单位的男同事追求她，杨清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又加上身上穿着的还是乡下母亲贱贱用自己种植的棉麻布手工做的衣服，所以显得格外寒酸。
中午交接班是西个人一天碰面的时候，张秋红和李珊总会说着她们一成不变的衣服和包包，而，杨清总是默不作声，一心一意工作。
她每天把西个人的储蓄所里的客户字头卡的账目对得清清楚楚。
储蓄字头卡，就是以首位数为头按照自然数顺序放在字头卡篮内，客户存取款时他，柜员只需要根据客户帐号的第一个数字快速找到客户存取明细流水账单卡结算出余额并结算出每天的利息。这个工程业务相当大，算盘必须每次打得没有一分一厘的差错。在她们谈论那哪里的嗦螺好吃，哪里的臭干子味道好，哪个品牌的衣服怎么样，杨清的心思全放在储蓄字头卡上对账上。她全当是练习翻打百张传票。
每个月工资六十元，她留十元作一个月的伙食费，剩下的要给补贴给家里父母，妹妹有五个，个个还在上学，这种家庭条件容不得她去虚荣，她没有资格谈论物资更没有资格说虚荣，偶尔回家还会带一些母亲做的酱菜要吃上十天半个月，这样她就会有一点点积蓄，那都是从牙缝里省下来的钱。
朝晖储蓄所里西个人不知不觉形成了两派，一派是杨清一个人，一派围绕张秋红为主的。
杨清融不进他们的圈子，她和他们谈论的都是工作，谁今天在储蓄字头卡的几字头上有一笔客户存取款明细结算错误，谁的利息计算错误，她都会一一耐心指出，充当了储蓄所里的业余内务主任。
张秋红也乐得清闲和省事，因为，她一边上班一边接送的孩子上学，所里的事情她根本没有过多的精力去管，而且迟到也是家常便饭。有时候，下午一点半上班她会迟到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来接杨清的班，但杨清从不指责她，总是忍让和谦和，她想自己没有恋爱也没有孩子回到集体宿舍也就是睡觉，能有精力就多放在工作上。
但，张秋红对她积极踏实地工作并没有肯定和表扬，相反，杨清忍和退，她觉得理所当然，一个乡里妹，没有在城里做保姆就够意思了，她能够不欺负她己经很良善了。
她时不时要嘲笑和羞辱一下杨清，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李珊跟杨清年龄不相上下，在物质文明方面没有共同语言，但，精神文明似乎还是有同龄人的共同语言。当张秋红主任嘲笑杨清的时候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也会跟着大笑，唯一的是她不嘲笑和羞辱杨清。
唯一的男青年王忠虽然不会谈论衣服和包包，但也会附和她们大笑。
大概大家每天最快乐的时间就是中午交接班时候能够揶揄一把杨清吧！
“杨清！快看！那个拿着盆子的乞丐，精神病的女乞丐是不是你的妈妈！”那时候城市的街道乞丐多，精神不正常的男女也多，遇到这些人张秋红总要大喊大叫喊着杨清看看，接着大家哄堂大笑。
杨清每次总会站起来看看，她既不红脸也不反驳，因为，她知道她的父母穿得比乞丐好不了多少。
张秋红作为主任多多少少听到过她的家庭境况，想要她闭上嘴，唯一就是自己站稳脚跟并且取得同事和上级领导的信任。
这一天又是交接班的时候，李珊又穿上一件漂亮的衣裳，张秋红上前左摸摸右看看羡慕地说：“这个的确良的料子啊！”
“我妈妈从广东带回来的！”李珊得意地笑着说。
杨清说了一声：漂亮！又一如既往地工作。
“啊！快看！杨清！外面那个穿烂布鞋的，一脚泥巴的乞丐是你的爸爸不？！”突然张秋红大喊一声指着外面一个中年男乞丐叫道。
大伙接着又如往常一样哄堂大笑。
杨清瞥了一眼，又埋头苦干。
“快看！杨清！那个乞丐想进来讨钱又不好意思进来！是你老爸吧？！啊哈！哈哈！”
杨清突然感觉那背影似曾相识，那布丁层叠的衣裳下有着高傲的纯洁的灵魂，那挺得首首的脊背。
她不由得好奇地再次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