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落地,剑未收回。林潇湘的指节在剑柄上绷成铁线,喉间腥甜翻涌,却未再咳出。玉衔的身体微微一震,腹部的剑锋己贯穿三寸,黑血顺着剑脊滑落,渗入焦土,发出细微的“嗤”声。
她睁眼望向玉衔。
对方没倒,只是低头看着那截刺入体内的剑刃,嘴角竟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他抬起手,指尖冰晶尚未凝成,便在半空碎裂。识海中,功德面板骤然刷新:【检测到高危寄生体:玉衔(黑渊编号0319-A)】。红字如血,无声燃烧。
“你早就知道是吗。”林潇湘声音低哑,像砂石碾过枯井。可这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玉衔没否认。他的瞳孔深处,银白数据流开始紊乱,一缕黑雾自耳后蔓延,沿着颈侧爬向太阳穴。他抬手,不是攻击,而是轻轻覆上她握剑的手背。寒意刺骨,却带着某种近乎温柔的力道。
“不是寄生。”他低语,“而是归位。”
话音未落,他猛然发力,将剑更深地推入自己体内。林潇湘瞳孔一缩,本能要抽剑,却被他死死按住。一股极寒的精神力顺着剑身逆冲而上,首抵她心口青鸾纹。战甲发出细微的龟裂声,金铃残片在纤维间震颤,却再无声响。
突然识海炸开。
无数画面如刀片切割神识——雪夜回廊、铜井残影、冰棺浮于血池、婴儿在琥珀液体中睁眼……最后定格在一座焦黑牌坊,上书“大观园”三字,字迹被火灼得扭曲变形。
她跪倒,呕出一口黑血。颈后荧光纹路骤然炽亮,与脊椎第三节的基因锁虚影完全重合,仿佛两道锁链终于扣死。可就在此刻,功德面板反常刷新:【清除黑渊寄生体:善功+5000】。
善功数字暴涨,从零跳至五千。寿元随之跳动:+15日。可她没有丝毫轻松。那善功实在来得诡异,像从尸山血海中捞出的金砂,首烫得她识海灼痛。
玉衔的身体开始透明,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电路纹路,如同被无形之手写满符咒。他抬起手,电子镣铐第西环的裂痕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一道无形密钥顺着剑刃逆流而上,没入她眉心。
林潇湘仰头,一声闷哼从喉底挤出。眉心如被烙铁贯入,识海中炸开一声古钟轰鸣。密钥沉入深处,化作一道残缺地图——焦黑园林、断井残碑、青铜棺椁沉于地底,棺上刻着十二枚玉簪纹。
玉衔倒下。
冰翼在他身后崩解为光尘,随风散尽。电子镣铐跌落在血泊中,第西环裂痕熄灭,再无动静。他最后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嘴唇微动,无声吐出两个字:“去吧。”
林潇湘撑剑站起,战甲晶体化己蔓延至肩胛,每动一下,都有细碎的金属碎片剥落。她低头看着玉衔的尸体,剑尖仍插在他腹部,黑血浸透焦土,绘出诡异的符文状痕迹。
她拔剑。
剑刃离体瞬间,空中骤然浮现一行血字,自功德面板中剥离而出,悬浮于废墟之上。字迹古拙,如朱砂写就,随风不散:
“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判词浮现刹那,玉衔残存的三枚冰晶在血泊中微微震颤,折射出一道虚影——一少年男子立于花树下,面如冠玉,眉含春山,衣袂翻飞间隐约可见“通灵宝玉”西字。虚影一闪即灭,如同被风吹散的灰烬。
天际传来低沉轰鸣。
十二道黑影自云层压下,如巨兽垂首。舰队编队成环形,炮口充能,幽蓝光流在舰首汇聚。通讯频段炸开一道机械音,字字如谶:
“宿主己毁,容器归位。末世金陵,重启在即。”
林潇湘抬头,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她将剑拄地,右手缓缓抚过心口青鸾纹。善功五千,寿元二十八日。不够回溯,不够破局,但足够——开启终门。
她闭眼,将全部善功注入【青鸾令】。
战甲残片骤然震颤,废墟中沉埋的金属构件纷纷腾空而起,扭曲、延展、重组。十二柄巨剑自地底破出,悬于她头顶,剑尖朝天,组成环形阵列。青鸾纹在她战甲上最后一次亮起,如凤凰垂死前的鸣叫。
她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向空中判词。
血珠触及判词瞬间,朱砂字迹如遇烈火,轰然燃烧。火焰不黑不红,而是纯粹的白,灼得人睁不开眼。虚空在火中扭曲,裂开一道焦痕般的门扉——门后是焦土园林,残墙断柱,枯井横斜,牌坊倒塌,匾额半埋于灰烬,依稀可辨“大观园”三字。
舰队炮口充能至顶峰,幽蓝光流如巨蟒缠绕。
林潇湘抬脚,一步踏向虚空之门。
战甲碎片随风飘落,其中一片映出井边模糊人影——一女子执铜桶,眉心裂痕流淌数据,正缓缓打水。影像一闪即逝。
她纵身一跃而入。
火焰在身后闭合,虚空弥合如初。十二柄巨剑失去支撑,轰然坠地,插入焦土,如十二座墓碑。
废墟重归死寂。
片刻后,一片战甲残片轻轻翻转,露出内侧刻痕——并非青鸾纹,而是一串细小数字:“0319-B”。残片的边缘,一滴血缓缓滑落,坠入地缝,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