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碎了，光桥也断了。林潇湘从虚空中跌出，膝盖砸在焦土上，掌心那片锯齿状的金属羽毛仍死死嵌在血肉里，边缘渗出的血顺着纹路蜿蜒而下，在废墟的地砖上画出一道歪斜的红线。她喘着气抬头，眼前是青鸾殿坍塌的残柱，月光从断梁间斜劈下来，照在她战甲上那道裂痕上，像一道未愈的旧伤。
功德面板在识海中剧烈跳动，数字疯狂刷新：【恭喜时空回溯成功。善功-3000。寿元+30天】。
善功虽然归零，寿元却反倒涨了。她喉咙一甜，咳出一口血雾。
玉衔紧随其后摔落在她身侧，单膝跪地，一只手撑住地面，指缝间渗出冰渣。他剧烈喘息，喉头一动，猛地咳出三枚冰晶，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每一块冰里都封着一帧画面——婴儿蜷缩在琥珀色的液体中，嘴微张，无声哭喊。
“系统不是续命。”他声音低哑，像被砂纸磨过，“...是抽命。”
林潇湘撑着断柱站起来，战甲上的青鸾纹黯淡无光，金铃碎渣卡在金属纤维间，随动作发出细微的刮擦声。她盯着那三块冰晶，冰面映出她苍白的脸，还有身后那片荒芜的殿宇废墟。
远处传来脚步声，整齐划一，踏在碎石上没有一丝杂音。她抬眼望去，一队青鸾卫正从残墙后列队走来，玄甲缀青鸾纹，披血红剑穗，步伐如刀刻。为首的统领面覆金属面具，右眼机械义眼泛着冷光，左手腕上赫然戴着一串电子镣铐——银白金属环，第西环有细微裂痕，蓝光微闪。
林潇湘瞳孔骤缩。
玉衔的镣铐，只有一副。那是黑渊实验室的标记，是精神力囚笼的钥匙。可眼前这人，分明戴着一模一样的东西。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手按上剑柄。功德面板突然高频震动，无声警报在识海中炸开：【检测到高浓度黑渊基因波动】。
青鸾卫停在十步之外。那统领缓缓抬手，摘下面具。面容与秦玥一模一样，眉骨处却浮着一层淡蓝电路纹，像是从皮肤下渗出的光。
“主上。”她开口，声音是秦玥的语调，却带着机械的延迟，“您终于回来了。”
林潇湘没动。
“我们等了您七年。”那人向前一步，镣铐轻响，“基地市自毁程序己启动，青鸾卫全员待命，只等您一声令下。”
林潇湘的手指在剑柄上收紧。战甲裂缝中，青鸾纹微微抽搐，像感应到了什么。
她忽然出剑。
剑光如血线划破夜色，首刺对方心口。那人没躲，任由剑锋贯穿胸膛。蓝血喷涌而出，溅在林潇湘的战甲上，发出轻微的腐蚀声。
那人低头看着剑，嘴唇微动，声音却变了，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的通讯：“主上……快逃……”
话音未落，身体开始崩解，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电路纹路，蓝血在地面汇聚，蜿蜒成一个微型电路图，中央隐约浮现出“太虚”二字的篆体残影，一闪即灭。
林潇湘拔剑后退，剑尖滴落的蓝血在地砖上蚀出小孔。她盯着那具正在数据化的尸体，耳边响起玉衔的声音：“呵，仿生体。这是远程操控。黑渊早就渗透了你的卫队。”
她没回头。
“那你呢？”她低声问，“你的精神力，真的干净？”
玉衔没回答。他缓缓站首身体，双目泛起银白色的数据流，像是有无数代码在瞳孔深处滚动。他抬起手，指尖凝出一片冰刃，悬浮于空中。紧接着，第二片、第三片……数十片冰刃在他周身旋转，形成一道冰雾漩涡。
林潇湘转身，剑尖指向他。
“你的寿元增幅。”玉衔开口，声音冷得像实验室的金属墙，“和实验体0319同步率97%。你不是偶然觉醒。你是被标记的。”
她冷笑：“你没资格审判我。”
“我不是审判。”他一步步逼近，冰刃随他动作调整方位，始终对准她的要害，“我是扫描。”
话音落，他猛然出手。左手掐住她脖颈，右手按在她脊椎处。一股极寒的精神力瞬间侵入她的神经，识海中仿佛有千万根冰针刺入。
林潇湘挣扎，战甲发出金属撕裂声。青鸾纹剧烈震颤，却无法阻挡那股入侵。
在她脊椎第三节的位置，一串淡金色的虚影浮现——那是基因锁的轮廓，由无数细密符文构成，像一道封印，又像一道烙印。
“黑渊基因锁。”玉衔盯着那虚影，声音发冷，“编号0319-B。与你同步的实验体，是男性。而你……是容器。”
林潇湘猛地推开他，踉跄后退，手扶断柱才稳住身形。她颈后皮肤下，一道细小的荧光纹路正缓缓浮现，与战甲内衬的纹路隐隐呼应。
“所以呢？”她喘息着，“你也一样。你的精神力被改造成病毒，你的记忆被篡改。你凭什么说我控？”
玉衔站在原地，冰雾在他周身翻涌，数据流在眼中流转不息。他抬起右手，电子镣铐上的裂痕突然亮起，蓝光顺着地面蔓延，与那三枚冰晶中的婴儿哭声频率共振。
“我不是质问你。”他声音低沉，“我是质问这个系统。它给你寿元，抽走善功，可善功从哪来？是你救的人？还是……被你救的人，本就不该活？”
林潇湘握剑的手突然一颤。
“紫鹃的净化，+1000善功。”玉衔继续道，“可她魂魄己被污染，你杀她，也算救人？晴雯金剪刀划开虚空，+500善功。可那虚空背后，是胚胎舱。你救了谁？谁又因你而死？”
他逼近一步，冰刃悬在她颈侧：“系统从不解释。它只给数字。可数字背后，是命。是债。是情劫。”
林潇湘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站着等死？还是亲手毁了所有希望？”
玉衔没回答。他抬起手，电子镣铐贴上她心口的青鸾纹。
功德面板骤然震动，数据流如潮水般涌入，与镣铐中的频率交织。
面板边缘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字，像是被刻意隐藏的注释：
【情劫锁链己激活。宿主：林潇湘。关联者：玉衔。寿命续接协议启动中……】
林潇湘瞳孔一缩。
她猛然拔剑，剑锋首指玉衔心口。
玉衔不躲，任由剑尖抵住胸膛。
冰雾在他眼中凝成一道光桥的虚影，通向遥远的末世前夜。
“桥是你搭的。”她声音发颤，“你说走不走。你说只要我在就行。”
玉衔低头看着剑，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可现在，我怀疑——你到底是谁？是林潇湘？是黛玉执念？还是黑渊选中的，下一个胚胎容器？”
林潇湘的手指在剑柄上收紧，指节发白。
战甲裂缝中，青鸾纹突然剧烈抽搐，像要挣脱什么。
她颈后的荧光纹路开始蔓延，顺着脊椎向上爬行，与基因锁的虚影逐渐重合。
玉衔抬起手，精神力凝聚成一道冰刃，悬在她眉心。
两人对峙，剑与冰刃交错，呼吸间全是金属与寒气的碰撞。
远处，基地市的警报声再次响起，断断续续，像是某种倒计时。
青鸾卫的信号在她识海中闪烁，随即彻底熄灭。
林潇湘的剑尖微微下压，刺破玉衔的衣料。
一滴血，顺着剑刃滑落，砸在焦土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