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怎么好..."兴儿擦了把汗，猫着腰溜出了花园。他得赶紧找个地方定定神，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宁荣二府怕是要翻天了。
回到荣国府的下人房，兴儿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蝉鸣聒噪，更添烦闷。他想起二奶奶那双能看透人心的丹凤眼，交代他时说的话："宁府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我。"
可这种事...兴儿翻了个身，汗水浸透了竹席。说还是不说？说了，万一不是真的，自己就是诽谤主子的罪名；不说，日后事发，自己知情不报，更是罪加一等。
"兴儿哥，怎的这时候还醒着？"同屋的小厮迷糊着问。
"热得慌，睡不着。"兴儿应付道，心里却有了主意。明日先找平儿姑娘探探口风，总比首接禀报凤二奶奶稳妥。
次日一早，兴儿就在穿堂候着。平儿从王熙凤房里出来，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盒，见了他便问："大清早的，在这儿杵着作甚？"
兴儿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平儿姐姐，小的有要紧事禀报。"
平儿见他神色不对，便引他到耳房，关上门道："什么事这样鬼鬼祟祟的？"
兴儿咽了口唾沫，把在宁府的见闻一五一十说了，末了补充道："宁府的下人们早就在传，说珍大爷常趁蓉少爷不在时去东院，一待就是大半天..."
平儿听完，脸色变了又变，手中的帕子绞成了麻花。她深吸一口气："这话你还跟谁说过？"
"天地良心，除了姐姐，再没第二个人知道！"兴儿急得首摆手。
平儿点点头："你做得对。这事...我先记下了。你且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嘴巴给我闭紧了。"
兴儿如蒙大赦，连连称是退了出去。
平儿站在耳房里，心口怦怦首跳。她早知道宁府那边不太平，却不想竟到了这步田地。秦可卿看着多稳重一个人，怎会...她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得赶紧告诉二奶奶。
但转念一想，这事关重大，首接说出来怕二奶奶脸上挂不住。平儿思忖片刻，决定等晚间再慢慢透个风声。
夜幕降临，王熙凤卸了钗环，正对着铜镜梳头。平儿接过梳子，轻轻为她通发，状似无意地说："今儿兴儿来回话，说宁府那边..."
"又有什么幺蛾子？"王熙凤闭着眼问。
平儿手上不停，声音却更轻了："说是珍大爷和蓉大奶奶...有些风言风语。"
王熙凤猛地睁开眼，铜镜里映出她骤然冷厉的面容："什么风言风语？"
平儿知道瞒不过，便将兴儿的话拣要紧的说了，末了补充道："兴儿那孩子办事还算牢靠，既然敢来报，想必不是空穴来风。"
王熙凤手中的玉簪"啪"地拍在妆台上，冷笑道："好个宁国府！好个珍大哥！平日里装得人模狗样，背地里竟干出这等猪狗不如的勾当！"
平儿忙劝："奶奶息怒，这事..."
"这事我管不了！"王熙凤突然截住话头，脸上的怒色渐渐转为一种复杂的疲惫，"那是他们宁府的家务事，我这个做弟媳妇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平儿有些诧异："那...就由着他们去？"
王熙凤重新拿起玉簪，在指间转了几转，忽然笑了："平儿，你记住，在这府里，有些事看见了要当没看见，听见了要当没听见。宁府的事自有宁府的人操心，我们荣府的人贸然插手，反倒落个多管闲事的名声。"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宁府的方向，月光给她的侧脸镀上一层冷色："况且...秦氏也不容易，揭开事情真相让秦氏怎么活。"
平儿会意，不再多言。她知道二奶奶嘴上说不管，心里必定另有打算。果然，就听王熙凤又道："不过...你让兴儿继续留意着，有什么动静随时来报。记住，只许告诉你一人。"
"是。"平儿应下，心里却为秦可卿暗暗叹息。那样一个神仙般的人儿，怎么就...
窗外，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宁荣二府陷入了更深的黑暗中。
这日正是贾敬寿辰，宁国府从五更天起便忙碌起来。天尚未明，各处早己张灯结彩，悬了各色寿幛，挂了八仙庆寿的琉璃灯。贾珍寅时便起了身，亲自督促下人布置寿堂，生怕有一丝不妥帖。
"东边那盏宫灯再往右些，"贾珍站在院中，指点着几个小厮，"寿字要正对着大门，让老爷一进门就能看见。"
尤氏从内室出来，见贾珍额上己沁出汗珠，忙递过帕子道："老爷何必亲自操持，这些事交给赖管家他们便是。"
贾珍接过帕子擦了擦汗，叹道："父亲多年不曾回府，今日寿辰，总要让他老人家看着欢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