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怀夕跟在冯时身后走进包厢,他人高,体格又健硕,挡住她眼前大部分视线。
走了几步,听他说:“严先生,是聿小姐。”
话落他整个身体往旁边一挪,紧接着后退一步,归还聿怀夕前方视野。
同一时间,聿怀夕注意着脚下,上前一步,缓缓抬眸,眼前一幕竟是令她瞳孔生理不可控性放大,再放大。
反应过来后,她立即闭眼,“抱歉,严先生。”
她边说边转过身,思绪乍乱,肢体动作微微僵硬。
活了二十年,这还是她第一次将一个异性赤裸的上身看了个真切,看得移不开眼。
若非理智尚存,她恐怕要因为下意识欣赏美而在上司同事面前形象大打折扣。
过去她接触最多的异性不过是养父聿颂和前男友许熙言。
爸爸仁善慈爱,谨慎细心,明礼守礼,十五年间从未在她面前暴露过身体,哪怕只是上半身。
至于熙言,她与他曾经感情纯真美好,如今唯愿各自安好,还未曾发展到坦诚相见的那一步。
今日怎会就这样看尽了严惟青的上身呢?!
真是打得她措手不及。
顾不上惊慌失措,更多的是思量着要如何表现更显合情合理。
她偏头去看面朝她和严惟青站立的男人,目光有一丝幽怨:冯先生,先前你怎么不告诉我严先生在换衣服呢?
冯时接收到她的眼神,强忍笑意,眨眨眼,满脸无辜:聿小姐,对不住,我一时没想起这茬儿……
严惟青看着聿怀夕僵首的背影,看冯时和她眼神交流,脸上就那么绽开了笑容。
衬衫扣子多,穿上费时间,严惟青只拿了西装外套穿上。
“聿小姐,我好了。”
听到严惟青的话,冯时很有眼力见的转身出去了。
聿怀夕一边疑惑怎么这么快,一边慢慢向后转过身体。
当她再次抬眸看向严惟青时,却是瞳孔一缩,面上镇定,内心泛起波澜。
他没穿衬衫,单穿着深灰色的戗驳领双排扣西装外套。
只见他线条优越的脖颈下,露出的肌肤呈V字型,肤色与外套颜色反差明显,给人造成的视觉冲击也强烈。
有些人穿着衣服比没穿衣服还性感诱惑。
先前所见不知怎么从脑子里跑了出来。
弧度完美的锁骨。
健康漂亮的肤色。
宽阔的肩,劲瘦的腰。
恰到好处、流畅精练的肌理。
眼前所见似乎又变成了他赤裸的上身。
适才看到的比在影视剧、杂志书籍、日常生活中匆匆一瞥过的那些好看多了,非常贴合她的审美。
男色惑人啊。
“严先生,方才是我失礼了。”
聿怀夕试图通过对话转移注意力,朝严惟青走过去的时候,视线固定在他脖颈之上,半点不敢下移。
她穿浅蓝色长裙,白色高跟鞋。
素颜纯净,白玉无瑕。
乌黑柔顺的长发并不像在公司时束成马尾,而是侧编成辫垂在胸前,更添温婉。
严惟青看着她走向他,袅娜娉婷,仿佛穿过时间年轮走向他,不由自主地,他的心神随着她的脚步、她微动的裙摆,一步一漾。
相对安静的偌大空间突然就喧闹了起来。
鼓噪的,是他的心跳。
过眼年华,动人幽意,相逢几番春换。(出自宋·王沂孙《法曲献仙音·聚景亭梅次草窗韵》)
见过她从文静青涩、伶俐可爱的模样,到如今清新明媚、落落大方的模样。
如何能不怦然心动。
冷静是表象,他的嗓音是难以自抑的暗哑,“没关系。”
聿怀夕觉得他的声音较之平常有点不对劲,但更不对劲的是他看过来的眼神。
那双眼睛里好像有这世间最鲜亮的色彩,醒目而生动,依稀道尽一切,又好像只有最纯粹的黑白,深沉而静寂,终究只是寻常。
真不明白。
好端端的,他为何这般看人?
跟底蕴深厚的大佬打交道,真是格外耗费心力,哪怕只是一个眼神,都足够让人揣摩许久仍旧不得要领。
聿怀夕暗自感慨伴君如伴虎,有一瞬分心,以致脚下不稳,整个身体跟着不稳。
严惟青眼疾手快地上前揽过她的身体,“小心。”
得他出手相救,免去崴脚之灾。
聿怀夕感激庆幸之余,心想这大抵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穿细高跟鞋了。
如果不是要来夜阑珊,她也不会在下班后回家换了这一身在正式与休闲之间寻求平衡的装束。
脚上这双尖头细高跟鞋还是初晴送给她的礼物,说是可以不穿,但必须要有。
原本是不想只将它放着充当仪式感摆件,现在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穿不习惯是次要,最主要的是这样的鞋子在危急情况下并不利于她自救,百分百有碍于她施展腿脚。
眼下是多亏了反应迅捷的严惟青。
手臂与身体形成的安全感极强的包围圈内,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他不抽烟不用香,身上是很清爽干净的味道。
离得太近,彼此的呼吸声暧昧地拂过耳廓,然后清晰地传进耳中。
渐渐地,他的体温也透过衣物传来,温热而己,给人感觉好像被烫到了一般。
聿怀夕连忙站稳脚跟,由缓及快地退出他的怀抱。
对方同时收手,后退一步。
上前后退、出手收手之间,君子之风尽显。
聿怀夕亦后退一步,彼此间恢复安全社交距离,可他的体温似己残留在她身上,一时难以消退。
强迫自己忽略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她淡定自若地说:“谢谢您。”
严惟青垂在身侧的手指蜷起,指腹轻轻着手心,一开口嗓音又有点哑了,“不客气。”
聿怀夕听出异常,一门心思关心上司,“严先生,方才听您的声音好像就有点哑,这会儿也是,您身体不适吗?”
严惟青轻咳一声,“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我今晚喝得多了点,嗓子有点不舒服。”
“宴会结束了吗?我是不是耽搁您了?”
“还没有,不过我不打算再去了,有翊明在,他会善后。聿小姐到夜阑珊是?”
“我与云华先生有约,听闻他很会聊天,今晚一见相聊甚欢,可谓名不虚传。”
“是吗?说得我都想和他聊一聊了。”
“是的,您有时间的话可以见见他亲身体会一下。另外,您记得吃点解酒润喉的东西,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家了。”
严惟青笑着说好,然后温声嘱咐,“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或许只是出于对下属的关怀,至少心意并非虚假。
对上他至诚的目光,聿怀夕心中一暖,发自内心地笑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