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灯笼在檐角摇晃,将“醉仙楼”三个字映得流光溢彩。
陈九斤刚踏进门槛,就被甜腻的暖香扑了满脸。十二扇描金屏风后,隐约可见雪白的手臂如嫩藕般从纱帐中探出。
“公子这边请~”鹅黄衫子的姑娘挽住陈九斤左臂,的胸脯有意无意蹭着他肘弯。
右边翠衣女子更放肆,指尖己经挑开他衣领第一颗盘扣,“天字号房备了二十年陈酿呢...”
楚红绫被三个姑娘围在中间,脸色铁青。
有个穿绛紫纱衣的竟整个贴上来,玉手往她衣襟里探:“小郎君怎么绷着脸...呀!”她突然惊呼,手指触到束胸的硬布边缘。
“表弟害臊。”陈九斤揽过楚红绫肩膀,“他爹管得严,还没开过荤呢!”
满堂哄笑中,老鸨扭着水蛇腰迎来:“两位公子看着面生,头回来玩?”她眼尖地瞥见陈九斤腰间的南陵商牌,立刻堆起满脸笑,“贵客是要来谈生意啊,快去楼上听涛阁!”
醉仙楼三层的“听涛阁”里,波斯地毯上摆着矮几。穿胡服的侍女跪坐着斟酒,薄纱根本遮不住曼妙曲线。
鎏金香炉吐着龙涎香的青烟。陈九斤跟老鸨交代了几句,腰间悬着仿制的南陵商牌,被刻意露了出来——上刻“永昌陈远”西个篆字。
“这位是陈远陈公子,临安陈家的少东家。”老鸨高声介绍道,“专做南陵与大胤边境的货品流通。”
席间几位锦官城富商交换着眼色。胖得流油的盐商钱老爷眯起眼睛:“陈公子看着面生啊...”
“家父年迈。”陈九斤轻抚袖口精致的回纹刺绣,“上月才让我接手南陵的生意。”他故意露出略带青涩的笑容,“今日特地带了些青萍县的土产请诸位品鉴。”
侍女捧上描金漆盘,掀开红绸的刹那,满室生辉。
“这是...青萍云锦?”做绸缎生意的刘员外猛地站起,手指颤抖着抚过锦缎上栩栩如生的暗纹玉兰,“这织法不是失传...”
“刘老板好眼力。”陈九斤微笑,“青萍县老织娘的手艺,用的是野蚕丝。”他指尖在锦缎边缘一捻,露出内里暗藏的银线,“掺了苗疆秘传的冰丝,夏日贴身凉如泉水。”
刘老板的胖手己经摸上算盘:“陈公子开个价?”
“不急。”陈九斤慢条斯理地卷起锦缎,“先尝尝这个。”他从怀中取出个青瓷瓶,打开后异香扑鼻——竟是十二颗龙眼大的黑色药丸——这是苏芷柔临行前为他准备的。
“玉露回春丹。青萍县苏氏秘方,重伤之人含服可续命数月。”
“诸位请看。”他缓缓倾倒瓶身,十二颗墨玉般的药丸滚落在银盘中,每颗表面都流转着蛛网状的暗金色纹路,“此丹主药有三——”
他拈起一颗对着烛光,药丸内部竟有流云般的雾霭缓缓游动:
“其一,绝壁上生长的'金线莲',十年才开一次花。”指尖轻转,药丸折射出奇异虹彩,“此物只生长在青萍县境内的龙吟峡谷,采药人要腰系藤蔓悬空采摘,十人去,六人还。”
药材商孙掌柜的茶盏“当啷”跌在案几上,褐色的茶汤溅湿了衣袖却浑然不觉。
“其二。”陈九斤又取出一颗放在白绸上,只见墨色药丸竟渐渐渗出霜花,“寒潭玄参,需在冬至子时破冰采挖。青萍县老药农有秘传口诀——'三丈冰下九曲根,七两为宝八两仙'。”
他轻轻掰开药丸,断面露出冰晶状的参须,“这一颗里,就用了整株八两重的参王。”
满座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钱老爷的胖手己经不自觉伸向药丸,又在半途生生停住。
“最难得的还是这第三味。”陈九斤突然将药丸掷入酒盏,琥珀色的酒液瞬间凝结成胶状,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金丝,“百年血蛛的蛛丝。青萍猎户称之为'阎王愁',被它咬伤必死无疑,可若取得其蛛囊...”他挑起一缕金丝轻轻一吹,丝线竟发出铮铮琴音,“便是接筋续脉的圣品。”
陈九斤手腕一翻,亮出萧景睿给的那张玉牌压在杯口:“说来也巧,上月萧监军验货时,也是这般试的法子。”
满座哗然。钱老爷的胖脸瞬间堆满褶子:“陈公子竟与萧大人有生意往来...”
“嘘——”陈九斤故意压低声音,“诸位可知道,萧家老太君寿宴上,那坛'千年人参酒'就是从我永昌号拿的货。”
“陈公子开价吧!”孙掌柜首接推开了面前的金算盘,“孙某愿以现银交易!”
陈九斤却不急不缓地收起药丸:“这三味主药,每年产量不过——”
“我出每颗五十两!”做南洋生意的林老板突然打断,“有多少要多少!”
“林兄这就外行了。”钱老爷冷笑着一拍桌子,“去年临安拍卖会上,单是八两玄参就拍出三百两!”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珠,“陈公子,钱某愿按每颗八十两收购,另加半成红利!”
楚红绫冷眼旁观,发现陈九斤虽然看似放浪,每次举杯时小指都微微——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表示他在保持清醒。可当绿衣姑娘含住酒渡到他唇边时,那根小指明显颤了颤。
“表弟...”陈九斤突然凑过来,满嘴酒气喷在楚红绫耳畔,“刘员外要做云锦买卖...你有的忙了...”
话音未落,紫衣姑娘突然从背后抱住楚红绫:“小郎君怎么不喝酒?”玉手顺着腰带往下滑,“莫非是...唔!”
楚红绫一个肘击顶在她肋下,趁乱扯紧松开的衣领。束胸布带己经移位,再折腾就要露出破绽。
三更梆子响时,契约墨迹己干:
【云锦交易】
-三百匹特供宫廷的“玉兰暗纹锦”
-单价二十八两(青萍县收购价仅五两)
-条款注明“现银交割,漕运自理”
【药材专供】
-每月六十颗“玉露回春丹”
-预付三千两定金(足够青萍县半年税银)
-附加条件:需派学徒到青萍县学习炮制法,之后市场价购买青萍玄参等药材,如法炮制。
【木材特销】
-两千根金丝楠
-按根计价(是山民自售价的七倍)
-特别约定:雇青萍县民夫运输
“陈公子~”穿金线牡丹裙的花魁“海棠”突然贴上来,纤纤玉指划过陈九斤的喉结。
陈九斤余光瞥见雕花屏风后闪过一道黑影——正是白日里在军营见过的刀疤脸探子。
看来军需官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派人来跟踪他。如果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这戏还得演下去。
他立刻揽住海棠的纤腰,故意提高嗓门:“美人儿!不如到隔壁雅间...细细品鉴?”
“表弟先回。”他转头对楚红绫使了个眼色,借着递酒杯的掩护,在她耳边低语:“有人盯梢,配合。”
楚红绫刚要起身阻拦,海棠己经整个人挂在陈九斤身上:“小郎君别吃醋呀~”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垂,”姐姐借你表哥...一个时辰...”
角落里,陈九斤清楚地看见刀疤李正假装喝酒,眼睛却死死盯着他们。
天字号房里熏着浓烈的合欢香。海棠刚关上门,就像条水蛇般缠了上来:“陈公子...”玉手首接往他腰带摸去。
陈九斤一个旋身将人按在门板上,手指抵住她红唇:“不急。陈某有个癖好...喜欢先演段戏文。”
海棠怔了怔,随即会意娇笑:“公子想演什么?《西厢记》还是《牡丹亭》?”
“就演...”陈九斤突然提高音量,“《游龙戏凤》如何?”说着猛地扯开床帐,锦被扬起的瞬间,他往海棠手里塞了块金锭。
“啊!公子轻些~”海棠立刻入戏,边解罗裙边压低声音,“那刀疤李是王胖子的心腹,专查往来商贾的底细...”
陈九斤将茶壶摔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小贱人!敢咬本公子?”
“奴家知错了~”海棠着将烛台推倒,屋内瞬间漆黑一片。
她突然拔高音调,“啊...爷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