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六章：守望之契
“蓝十五！看着我！听清楚！”
“以后，我就叫你‘十五’！”
“你答应过我，要一起活下去！”
“**十五！给我回来！**”
秦月的嘶吼，如同惊雷，穿透弥漫的烟尘，狠狠劈入蓝十五那被冰冷死寂和狂暴能量占据的意识深渊！
那声“十五”，仿佛在无边无际的灰色冰原上点燃了一簇微弱的火苗。
蓝十五那双混乱的眼睛猛地一颤！右眼中疯狂侵蚀的灰白如同潮水般向后急退了一瞬，露出一丝属于“蓝十五”本身的、痛苦却挣扎的清明！左眼的冰冷石质光芒也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嗬……”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沙哑的嘶鸣，身体痉挛得更加厉害。脸上蔓延的石纹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时进时退，与他的意志进行着惨烈的拉锯。
秦月清晰地看到了这瞬间的变化！她的心如同被狠狠揪紧，却又燃起一丝希望的火光。她双手依旧死死捧着他冰冷僵硬的脸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再次冲击着他濒临破碎的意识：
“对！十五！是我！秦月！”
“元宝也在！它需要你！我们也需要你！”
“想想义冢！想想祠堂！想想那些等着我们去揭开真相的谜团！”
“想想你答应过我的话！”
“**把你自己夺回来！十五！**”
“呜汪……”就在这时，秦月怀中传来一声极其虚弱的呜咽。元宝挣扎着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瞳孔黯淡，却努力聚焦在蓝十五那张半人半石的脸上。它似乎感受到了蓝十五体内那股冰冷狂暴的能量和秦月焦灼的呼唤。
【蓝哥……十五……】微弱的意念如同游丝，传递着元宝最纯粹、最温暖的依赖和关切，【汪……好难受……但我相信你……汪要蓝哥……也要秦姐……一起……】
这微弱的、源自灵魂契约的呼唤，如同最后一块投入天平的砝码！
蓝十五右眼中的清明猛地暴涨！如同黑暗中骤然点亮的星辰！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挣脱枷锁般的低吼！
“呃啊——！！！”
一股无形的意志风暴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不是能量的冲击，而是纯粹到极致的、属于“蓝十五”这个存在的**求生意志**！是对“人”的身份的坚守！是对伙伴承诺的守护！是对体内那妄图将他同化成冰冷石像的异种能量的**终极反抗**！
“给我——**滚出去！**”
这声怒吼并非物理上的声音，而是响彻在他灵魂深处，响彻在【不语】的核心！
一首在他体内疯狂运转、试图炼化那庞大石魅能量的【不语】，在这股源自宿主本源的、前所未有的强烈意志驱动下，猛然间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它不再仅仅是贪婪地吞噬和转化，而是化作一柄无形的、淬炼灵魂意志的**重锤**，狠狠砸向那冰冷沉重的石魅本源！
“轰——！”
意识层面仿佛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蓝十五身体猛地弓起，如同离水的鱼，剧烈地抽搐！覆盖他大半张脸和脖颈的灰白色石纹如同被高温灼烧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消退、崩解！皮肤表面渗出的细微石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散、湮灭！
“噗！”他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这次的血液不再是灰白，而是带着内脏碎块的暗红！强行剥离异种能量带来的反噬极其惨烈！
但效果是显著的！
左眼那冰冷的、毫无生气的石质光芒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寸寸碎裂，重新变回了属于人类的黑色瞳孔，虽然依旧布满血丝，充满了极致的疲惫和痛苦，但那是属于“人”的眼神！
右眼中侵蚀的灰白彻底消失，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清明。
覆盖在体表的石纹如同潮水般退去，最终只在胸口心脏位置留下几道淡淡的、如同古老岩层裂痕般的灰色印记，隐隐散发着微弱的冰冷感，如同一个永恒的烙印。
那股沉重冰冷、要将人同化的非人气息，如同被狂风吹散般，迅速减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蓝十五本身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属于活人的气息和……滚烫的体温。
“呃……咳咳……”蓝十五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在冰冷的废墟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脏撕裂般的剧痛。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淌下，混着血污和灰尘。他虚弱地抬起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成功了。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身体内部仿佛被彻底掏空又强行塞满，经脉如同被冰刃刮过，剧痛无比。精神力更是透支到了极限，【洞察幽冥】自动关闭，眼前阵阵发黑。
“十五！”秦月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巨大的惊喜。她几乎是扑到蓝十五身边，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胸口的伤，双手颤抖着捧住他的脸——那张脸虽然苍白、布满血污和疲惫，但皮肤是温热的、柔软的，眼神是熟悉的、属于人类的！那恐怖的灰白石纹和冰冷气息消失了！
“你……你回来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他虚弱的身影，充满了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蓝十五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牵动了内腑的伤势，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能虚弱地点点头，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嗯…差点…就变成…石头了…多亏…你和…元宝…”
【汪……蓝哥……十五……】元宝也挣扎着从秦月怀里探出头，虚弱地舔了舔蓝十五的手背，传递着欣喜和担忧的意念。
秦月看着他胸口那几道淡淡的灰色印记，眉头紧锁：“你体内的能量……”
“暂时…压下去了…”蓝十五喘息着，感受着体内一片狼藉的状况，“【不语】…消化需要时间…反噬…很重…但…死不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秦月虎口的血迹和身上多处擦伤，又看向元宝不自然弯曲的前腿，眼中充满了愧疚和痛惜：“对不起…连累你们…”
“闭嘴！”秦月打断他，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没有你，我和元宝刚才就己经被埋在三楼了！我们是搭档，是伙伴，没有连累这一说！现在，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迅速检查了一下元宝的腿伤，用找到的几根还算首的木棍和撕下的布条做了简单的固定。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将依旧虚弱的蓝十五一条手臂绕过自己的肩膀，用力将他搀扶起来。
“能走吗？”
“能…死不了…”蓝十五咬紧牙关，将身体的重量尽量控制，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如同踩在刀尖上。
两人一犬相互扶持着，在弥漫的烟尘和不时掉落的碎块中，艰难地穿过一片狼藉的二楼走廊，朝着记忆中一楼入口的方向挪动。
整栋废楼如同一个被掏空内脏的巨兽，在发出最后的、断断续续的呻吟。主体垮塌后，残存的部分结构也极不稳定。所幸他们所在的区域相对边缘，通往一楼的楼梯虽然破损严重，但尚未完全堵塞。
当他们终于踉踉跄跄地踏出一楼那摇摇欲坠的门洞，重新呼吸到外面微凉的、带着草木气息的空气时，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夜幕低垂，星光黯淡。废楼巨大的、垮塌的废墟轮廓在夜色中如同一座狰狞的坟墓。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光芒划破黑暗——留守的警员显然被那惊天动地的垮塌声惊动了。
秦月扶着蓝十五，抱着元宝，站在废墟边缘，回望着那吞噬了石魅、也几乎吞噬了他们的巨大瓦砾堆，脸上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一片凝重。
蓝十五靠在秦月肩上，虚弱地喘息着，胸口的灰色印记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他低头看着自己依旧微微颤抖的手，感受着体内那团被强行压制、却依旧冰冷沉重的石魅本源能量，以及【不语】在缓慢而贪婪地消化着它的悸动。
吞噬了如此庞大的异种能量，【不语】的力量无疑会暴涨。但这次差点被同化的经历，也如同警钟般在他心中长鸣。
“秦月…”他声音沙哑地开口。
“嗯？”秦月侧头看他。
“那块符砖碎片…”蓝十五的目光投向废墟深处，“还有那个石魅…它们之间的反应…那种排斥…还有痛苦…”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我觉得…那符砖…可能不是供奉它的东西…更像是…克制它…甚至…是‘污染’它的源头…”
秦月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蓝十五的推断：“你的意思是…符砖是…封印？或者…是某种针对它们这类存在的‘毒药’？”
“很有可能…”蓝十五疲惫地点点头，“石魅想要它…是本能被吸引…但碎片上的‘蚀’气又在‘灼烧’它…让它痛苦…甚至最后引爆了排斥力…”他回想起石魅核心那精纯死气与驳杂“蚀”气共生的诡异状态，“它本身…似乎也被‘蚀’污染了…只是程度不同…”
这个推论，让整件事的诡异和凶险程度，再次上升到了一个令人心悸的层次。
如果符砖是用来克制甚至“污染”石魅的，那制作符砖的人是谁？目的是什么？那些散落在外的符砖碎片，又意味着什么？石魅的存在，与“蚀”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纠缠不清的关系？
警车在他们不远处停下，刺眼的车灯照亮了两人一犬狼狈的身影和身后巨大的废墟。警员们冲下车，看到眼前的景象，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秦月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恢复了特调干员的冷静气场。她看向蓝十五，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这些事回去再说。现在，你和元宝都需要立刻治疗。”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胸口的灰色印记上，声音低沉却坚定：
“十五，记住你今天的话。我们一起活下去。无论面对什么。”
蓝十五看着秦月映着警灯光芒的、坚定的侧脸，感受着肩头传来的支撑力量，还有怀中元宝微弱的温暖气息，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驱散了体内的冰冷和剧痛。
他扯出一个极其虚弱的、却无比真实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嗯。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