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一章：碎砖引祸
冰冷的青灰色碎砖块躺在蓝十五戴着手套的掌心，粗糙的边缘硌着软胶手套。那块带着模糊符文残痕的砖块，如同握着一块来自幽冥的寒冰，散发着刺骨的阴冷和朽坏气息。这种气息，与义冢符砖破碎后的遗留、王老栓裤兜里那块碎片，同根同源！是“蚀”污染后的残留！
但更让蓝十五心头沉甸甸的，是缠绕在这块碎砖上的、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能量印记——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的**恐惧**！这恐惧的气息，与地上死者李国柱身上凝固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惊骇，如出一辙！
“秦月，”蓝十五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带着金属般的冷硬，“看这个。”
秦月立刻走过来，强光手电的光束聚焦在蓝十五掌心的碎砖上。看清那半个扭曲的符文残痕和砖块本身的质地，她琥珀色的眸子猛地一缩：“符砖碎片？和义冢的一模一样！他包里怎么会有这个？”她立刻看向那个破旧的帆布包，“小刘！仔细检查这个包！看还有没有其他东西！特别是类似的碎片或者……泥土！”
小刘连忙应声，小心翼翼地开始翻检。
蓝十五的目光如同探针，再次扫过房间。在【洞察幽冥】的视野下，这块碎砖就像一个散发着微弱灰黑色光晕的污染源，它上面残留的死者恐惧印记，如同一条无形的、冰冷的丝线，隐隐指向房间内那些更深、更浓郁的“蚀”气残留点——尸体双手的伤口、墙角的刮痕、以及地面上那些诡异的、由砖石粉末构成的模糊脚印轮廓。
一个清晰的链条瞬间在蓝十五脑中形成：**偷窃符砖碎片（引信）-＞ 携带碎片进入特定地点（废弃宿舍）-＞ 触发/遭遇砖石怪物（祸源）-＞ 被折磨、杀死（结果）。**
“他偷了不该偷的东西。”蓝十五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地传入秦月和刚抬起头的小刘耳中，“这块砖，或者他包里可能存在的其他碎片，上面沾染着‘蚀’的残留气息。他把这东西带到了这里……”他指了指布满灰尘和砖屑的地面，又指向墙角那几道深深的刮痕和诡异的脚印，“……然后，引来了那个‘东西’。”
秦月瞬间明白了蓝十五的潜台词，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你是说……那个由砖石构成的怪物，是被这块符砖碎片……‘吸引’过来的？或者说，是碎片上残留的‘蚀’的气息，把它引来的？”
“极有可能。”蓝十五点头，目光锐利如刀，“‘蚀’的本质是吞噬与污染。这块碎片，就是一块被污染的‘饵’。李国柱带着它，如同黑夜中举着火把的飞蛾，把自己暴露在了猎食者的视野里。而这个地方……”他环顾这间阴森破败的废弃宿舍，“……阴气重，怨念沉积（元宝之前感知到的混乱恐惧和‘死气’），或许正是那怪物喜欢或者容易感应到‘饵’的环境。”
【汪！蓝哥说得对！】元宝激动地低吠一声，凑到蓝十五腿边，湿漉漉的鼻头对着那块碎砖猛嗅，随即又厌恶地打了个喷嚏，【臭！就是这烂砖头的味儿！还有死人身上的‘怕’味儿，混在一起，像……像给那石头怪物指路的臭灯塔！汪闻得清清楚楚！它肯定是被这臭味勾引来的！汪！】
小刘这时从帆布包里又翻出了几块更小的碎砖块，用证物袋装好，脸色发白地递过来：“秦法医，蓝顾问，包里就这些了，都沾着泥。另外……还有这个。”他拿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里面夹着一张折叠起来的、同样皱巴巴的简易手绘地图。地图上歪歪扭扭地画着老纺织厂的轮廓，在2号楼的位置，用红笔重重地画了一个圈，旁边潦草地写着几个字：“老地方，有硬货”。
“硬货？”秦月接过地图，秀眉紧蹙，“指的是这些符砖碎片？谁给他的地图？他来这里，是有人指使？还是他早就知道这里有‘东西’？”
“恐怕他不知道‘东西’是什么。”蓝十五看着地图上那个刺眼的红圈，“他只知道这里有‘硬货’——值钱的、能偷的古董旧物。这些符砖碎片，在他眼里，可能就是年代久远、有点特殊花纹的‘老砖头’，能当古董卖或者另有他用。给他地图的人，要么同样无知，要么……”他顿了顿，眼神更冷，“……就是故意让他来送死，试探这里的‘东西’是否还存在或能被引动。”
秦月心头一凛。故意引动？这背后的恶意让人不寒而栗。她立刻将地图小心收起：“这是重要线索！小刘，地图也封存好！”
她转向蓝十五，语气急促：“如果这碎片真是引信，那怪物被引来一次，会不会被其他碎片再次引来？甚至……它会不会循着残留的气息，追踪到别的地方？比如……李国柱的住处？或者给他地图的人那里？”
这个可能性让在场的三人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一个能在深夜潜入废弃大楼，用近乎虐杀的方式掀掉人指甲、诱发极端恐惧致死的砖石怪物，如果流窜到人员密集的居民区……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找到它！在它造成更大危害之前！”秦月斩钉截铁，“蓝十五，元宝的鼻子是追踪的关键！还有这些砖屑……”她指着地上散落的灰白色粉末，“……或许能分析出它的来源，缩小范围。”
蓝十五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小撮地上的砖石粉末。粉末极其细腻，触感冰凉，在【洞察幽冥】视野下，散发着与碎砖块同源的、但更加稀薄驳杂的灰黑色“蚀”气。他仔细感受着，试图分辨其中是否夹杂着其他信息。
“粉末很新，就是昨晚留下的。”蓝十五站起身，“成分……主要是普通的青砖粉，但混杂了少量……”他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确定，“……少量一种质地更细腻、颜色更白、像是……某种特殊陶土或者瓷胎的粉末？还有……极微量的金属氧化物残留？”
特殊陶土？瓷胎？金属氧化物？这些信息指向性太模糊了。
【汪！蓝哥！】元宝突然竖起耳朵，对着房间门口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带着兴奋的呜呜声，【有线索！汪闻到了！那石头怪物的臭味儿！虽然很淡很淡，像风吹过来的屁！但是……它往那边跑了！汪能追！】
元宝的鼻子指向了门外走廊的另一个方向——西侧！
蓝十五和秦月对视一眼，立刻行动。
“小刘，你留在这里继续勘查，保护好现场！有任何新发现立刻通知我！”秦月快速吩咐，随即和蓝十五带着元宝冲出房间。
走廊里更加黑暗，只有手电光束切割出的光柱。元宝如同最灵敏的猎犬，低着头，黑鼻头紧贴着布满厚厚灰尘的地面，时而急促抽动，时而停下仔细分辨，引导着两人向西侧移动。
【这边！汪！味道变浓了！那家伙肯定在这里待过！留下了好多臭脚丫子印！】元宝的意念兴奋又警惕。
果然，在走廊西侧靠近楼梯口的一处拐角，强光手电照去，地面上赫然出现了更多、更清晰的灰白色砖石粉末！粉末的分布形成了一条断断续续的轨迹，一首延伸向通往三楼的楼梯！
而在楼梯拐角的墙壁上，几道更加新鲜、更加深刻的刮痕触目惊心！那刮痕的力道之大，甚至崩掉了墙皮下的红砖一角！痕迹中残留的灰黑色“蚀”气也更加浓郁、更加躁动！
“它上楼了！”秦月握紧了手中的强光手电，另一只手己经按在了腰间配枪的枪柄上。面对这种未知的、非人的恐怖存在，热武器能否奏效是未知数，但至少能带来一丝心理上的依托。
蓝十五的目光则停留在那崩掉的红砖一角上。在【洞察幽冥】的视野下，那新鲜的断口处，除了浓烈的“蚀”气，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冰冷能量**！这股能量与“蚀”的朽坏贪婪截然不同，更加内敛、更加死寂，带着一种纯粹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砖石**本质！
这感觉……似曾相识！
蓝十五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义冢枯树下，那个如同墓碑般冰冷、无声注视他们的模糊轮廓！那个后来化作流淌暗灰色流质、散发着纯粹砖石气息的“石魅”！
是同一种东西！或者说，是同类！
“小心。”蓝十五的声音低沉而凝重，他握紧了那块从死者包里找到的、带着恐惧印记的符砖碎片，如同握着一把双刃剑——它既是线索，也可能再次成为吸引怪物的诱饵。“楼上的气息……更浓，也更……‘冷’。”
怀中的“不语”传来警惕的波动，似乎也感应到了楼上那股精纯而冰冷的砖石死气。
秦月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将强光手电咬在嘴里，双手持枪，枪口微微上抬，对准了黑暗的三楼楼梯口。元宝也停止了吠叫，全身肌肉绷紧，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上方，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充满威胁的低吼。
蓝十五走在最前，脚步无声，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他左手握着符砖碎片，右手悄然扣住了几枚秦月特制的“镇煞破邪符”。楼梯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步都踏在未知与危险的边缘。
三楼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仿佛要将手电的光束都吞噬殆尽。空气中那股混合着砖石粉尘、朽木霉变和冰冷死气的味道，浓郁得让人窒息。
新的猎场，就在眼前。而猎物，或许正蛰伏在黑暗的最深处，等待着下一个携带“引信”的倒霉蛋，或者……主动出击的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