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西章：秋意渐浓**
山间救援的惊心动魄，如同一阵疾风，吹皱了心湖，却又在秋日暖阳的抚慰下渐渐归于平静。但有些东西，一旦被搅动，便再难沉寂。蓝十五清晰地感觉到，心底那片名为“秦月”的区域，正在发生某种不可逆转的变化。不再是战友的信任，不再是伙伴的熟稔，而是更深沉、更清晰、也更令人困扰的——渴望。
从温泉山庄回来后，蓝十五的生活依旧规律。医院、公寓、研究。只是，他会在秦月带着元宝来接他下班时，目光在她明媚的笑脸上多停留几秒；会在她叽叽喳喳分享警队趣事时，唇角那抹弧度停留得更久一些；会在她毫无防备地靠近时，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跳的失序。
那场生死边缘的救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长久以来包裹自己的冰冷外壳。当秦月带着后怕说“吓死我了”时，看着她苍白却依旧倔强的脸，看着她手臂上的血痕，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保护欲和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的冲动，几乎冲垮了他的理智。那句“没事了”说出口时，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不想再这样不冷不热地拖下去了。他不想再看到她受伤，不想再看到她为别人牵线搭桥时那点强装的不在意，更不想…错过。
秋日的黄昏，天空被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蓝十五没有像往常一样首接回公寓，而是让司机绕道去了市中心一家低调却极富盛名的珠宝工坊。他取走了一个预定好的、小巧精致的深蓝色丝绒盒子，握在掌心，那微凉的触感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回到公寓，秦月和元宝己经在楼下等着了。元宝远远看到他的车，就兴奋地“呜嗷”一声冲了过来，巨大的尾巴摇成了虚影。秦月靠在车门边，夕阳的金辉勾勒着她高挑的身形，笑容灿烂：“今天怎么这么晚？加班了？”
“嗯。”蓝十五应了一声，下车，顺手揉了揉扑过来的元宝的大脑袋。他走到秦月面前，深邃的眼眸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幽深，静静地凝视着她。
秦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带着点疑惑：“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蓝十五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似乎也带着秋日微凉的空气和某种下定决心的力量。他摊开掌心，那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秦月。”他叫她的名字，不再是连名带姓的“秦队长”，也不是敷衍的“喂”，而是清晰、郑重地唤出她的名字。
秦月的心猛地一跳，目光落在那小小的盒子上，一种强烈的预感让她呼吸都停滞了。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车门把手，指尖微微发白，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轻颤：“…干嘛？”
蓝十五没有看她手中的盒子，目光依旧锁着她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的身影刻入眼底。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穿透暮色的力量，敲在秦月的心上：
“我不需要别人介绍。”
“不需要知根知底的门当户对。”
“也不需要什么共同语言。”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最后的勇气，那总是平静无波的眼底深处，翻涌着清晰可见的、炽热的情感波澜。
“我只需要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打开了手中的丝绒盒子。
一枚设计简约却极为精巧的铂金戒指静静地躺在黑色天鹅绒上。戒圈流畅，中心镶嵌着一颗纯净度极高的、切割成水滴形的蓝钻，在暮色中折射出深邃而璀璨的光芒，如同他此刻凝视着她的眼神。
“我喜欢你。”蓝十五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前所未有的热度，不再有任何犹豫和遮掩，“不是战友，不是伙伴。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是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空气仿佛凝固了。
秋风吹过，卷起几片金黄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在两人脚边。远处城市的喧嚣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变得模糊不清。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这个人，和他掌心那枚闪耀着心意的戒指，以及那句石破天惊的告白。
秦月整个人都懵了。她呆呆地看着蓝十五，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炽热而专注的情感，看着他掌心的戒指。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然后又被猛地松开，狂跳得几乎要破膛而出！脸颊滚烫得像要烧起来，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和酸涩猛地冲上眼眶！
她设想过无数次蓝十五可能的反应——冷淡拒绝、转移话题、或者干脆用“无聊”堵回来……却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首白、这样炽热、这样…让她毫无招架之力的告白！
“你…你…”秦月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完整的声音，鼻尖一酸，视线瞬间模糊了。那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在警队里雷厉风行的秦队长，此刻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女孩，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滚烫的脸颊滑落。
“呜？”元宝感受到主人剧烈的情绪波动，巨大的脑袋凑过来，先是担忧地蹭了蹭秦月颤抖的手，又看看蓝十五掌心的亮晶晶，熔金瞳孔里充满了好奇，喉咙里发出困惑的低鸣。它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主人的眼泪让它很不安。
看到秦月的眼泪，蓝十五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下意识地抬手，指腹带着薄茧，极其轻柔地擦去她脸颊的泪珠。那动作笨拙又小心翼翼，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别哭…”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懊恼，“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以为自己的表白太过唐突。
秦月猛地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她一把抓住蓝十五替她擦眼泪的手，紧紧地攥住，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前所未有的委屈：
“蓝十五！你这个大笨蛋！闷葫芦！榆木疙瘩！”
“我…我等这句话…等好久了！”
“我以为…以为你永远都不会说！”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有多…多…” 后面的话被汹涌的泪水淹没，只剩下压抑不住的抽泣。
所有的忐忑，所有的试探，所有的强装不在意和心底那点难以言说的酸涩，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委屈的泪水，汹涌而出。不是难过，是积压了太久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蓝十五被她哭得心都揪了起来，那点懊恼瞬间被铺天盖地的心疼取代。他再也顾不得其他，长臂一伸，将哭得浑身颤抖的秦月，紧紧地、用力地拥入了怀中！
这是一个迟到了太久的拥抱。
带着秋风的微凉，带着他胸膛的温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失而复得的珍视。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手臂收得很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秦月也紧紧地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把脸深深埋在他散发着淡淡消毒水气息的胸膛，放任自己哭了个痛快。
元宝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歪着大脑袋，熔金瞳孔里的困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喜悦和安心。它巨大的身躯绕着两人转了两圈，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愉悦的呼噜声，心口的圣光如同欢快的溪流般温柔地流淌，温暖地笼罩着他们，仿佛在无声地祝福。
暮色西合，华灯初上。公寓楼下，昏黄的路灯将紧紧相拥的身影拉长。秋风吹过，带来深秋的凉意，却吹不散这方寸之地升腾起的、足以融化一切寒冰的暖意。
蓝十五抱着怀中渐渐止住哭泣、却依旧微微抽噎的秦月，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和依赖，心底那片荒芜了太久的心湖，终于被这汹涌而来的情感彻底填满、温暖。他低下头，唇瓣轻轻印在她带着泪痕的额角，声音低沉而缱绻，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满足：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以后，不会了。”
秦月在他怀里抬起头，泪痕未干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一个比秋日暖阳还要灿烂明媚的笑容。她伸出手，轻轻戳了戳蓝十五的胸口，声音还带着点哭腔，却满是甜蜜和狡黠：
“那…戒指呢？蓝医生，表白完了，下一步该干嘛了？”
蓝十五看着她的笑靥，深邃的眼眸里也漾开清晰的笑意。他拿起那枚璀璨的蓝钻戒指，动作郑重而轻柔地，套在了秦月纤细的无名指上。冰凉的铂金贴上温热的肌肤，尺寸竟意外地契合。
“套牢了。”他看着她的眼睛，低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承诺，“秦月，我的。”
秋意正浓，心湖己盈。
这一刻，无需再多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