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章：暗香浮动**
秋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棂，为城市蒙上一层朦胧的水汽。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也被这湿气浸润得柔和了几分。蓝十五的生活依旧在手术、查房、研究的齿轮中严丝合缝地运转，只是那场急诊室里的“拆CP”小插曲，不知被哪个憋不住笑的护士传了出去，成了医院内部近期最热门的谈资，连带着蓝十五那张清冷俊逸的脸，在同事们眼中都多了几分“接地气”的传奇色彩。
这天下午，蓝十五刚结束一台手术，正在办公室整理手术记录。敲门声响起。
“请进。”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护士长，脸上带着一丝为难和小心：“蓝医生，特护病房3床的老首长，点名要您过去看看。他说…只有您看得明白他那个‘老毛病’。”
蓝十五放下笔。这位老首长是位退休的老将军，脾气倔强，因脑部有陈年旧伤引起的顽固性头痛和眩晕反复住院，是神经外科的“老熟人”，也确实只认蓝十五的诊断和治疗方案。
“好，我这就过去。”蓝十五拿起听诊器和病历夹。
特护病房在走廊尽头，环境清幽。蓝十五推门进去时，病房里除了靠坐在病床上、精神矍铄但眉头紧锁的老首长，还有一位气质温婉、穿着米白色羊绒衫的年轻女子。她正俯身轻声细语地和老人说着话，侧脸线条柔和，鼻梁秀挺。
听到开门声，女子首起身，转过头来。看到蓝十五，她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欣赏，随即露出得体而略带歉意的微笑：“蓝医生，打扰您了。爷爷又说不舒服，非说只有您来了他才安心。” 她的声音如同清泉，温润悦耳。
蓝十五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扫过女子，并未多做停留，径首走向病床：“首长，哪里不舒服？”
“哎哟，小蓝你可来了！”老首长像见到救星，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就这儿！突突地跳，跟里面有群小人在敲锣打鼓似的！还晕！看东西都转！”
蓝十五熟练地开始检查，询问症状细节，动作沉稳专业。女子安静地退到一旁，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蓝十五专注的侧影。他清冷的眉眼在专注工作时有种奇异的魅力，修长的手指按压在老人头部的穴位上，动作精准而充满力量感。
“首长，您的血压有点波动。CT显示旧伤处的血管轻微痉挛，加上最近天气变化，诱发了头痛和眩晕。”蓝十五检查完毕，言简意赅地做出判断，“治疗方案不变，我再给您调整一下镇静和改善循环的药物剂量。关键是要静心，少动气。”他一边说，一边在病历上快速书写医嘱。
“好好好，听你的！你说静心就静心！”老首长对蓝十五的话言听计从。
女子适时地递上一杯温水给老人，然后看向蓝十五，笑容温婉：“谢谢蓝医生，每次都麻烦您。我是萧晴，老首长的孙女，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她伸出手。
蓝十五的目光终于落在她脸上，礼节性地伸手轻轻一握，一触即分：“职责所在。萧小姐客气。”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
“报告首长！您要的报纸…咦？蓝医生也在？”秦月爽朗的声音响起，她手里拿着一沓报纸，显然是顺路帮老首长带的。她穿着合体的便装，发梢还带着室外的湿气，整个人像一株生机勃勃的向日葵闯了进来。
秦月的视线在病房内一扫，立刻捕捉到了站在蓝十五身边、气质温婉出众的萧晴。她脸上的笑容顿了一秒，随即绽放得更加灿烂，大步走了进来：“哟，这位美女是？”
“小秦来啦！”老首长显然也很喜欢秦月，“这是我孙女萧晴，刚回国。晴晴，这是市局的秦队长，小秦，女中豪杰！”
“秦队长你好，久仰大名。”萧晴微笑着伸出手，姿态优雅。
“萧小姐你好，幸会幸会！”秦月热情地握住萧晴的手，上下打量，“哇，首长，您孙女真漂亮！又有气质！在国外学什么的呀？”她语气自然熟稔，目光却似有若无地飘向蓝十五。
蓝十五己经写好了医嘱，正将病历夹递给护士长，对这边寒暄的场面似乎毫无兴趣。
“学医的，神经生物学。”萧晴回答，目光下意识地又看向蓝十五，“跟蓝医生算是半个同行呢。”
“哦？学医的啊！高材生！”秦月笑容满面，语调上扬，“那感情好！以后可以多向蓝医生请教嘛！我们蓝医生可是神经外科的顶梁柱，就是人闷了点，话少了点，萧小姐你可别介意啊！”她说着，还故意用手肘碰了碰蓝十五的胳膊。
蓝十五被碰得微微侧身，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淡淡瞥了秦月一眼，没说话。
萧晴看着秦月和蓝十五之间那熟稔到可以随意肢体接触的互动，以及蓝十五那虽然清冷却并未真正排斥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笑意：“秦队长和蓝医生很熟？”
“熟！当然熟！”秦月一把揽住蓝十五的胳膊（蓝十五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没甩开），笑得一脸灿烂，“过命的交情！是吧，十五？” 她故意用上了亲昵的称呼，还晃了晃蓝十五的胳膊。
蓝十五：“……” 他面无表情地抽回自己的胳膊，对老首长说：“首长，您休息，按时吃药。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对萧晴礼节性地点点头，转身就走，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哎！蓝十五！等等我！”秦月立刻把报纸塞给老首长，“首长您慢慢看！我有事先走啦！萧小姐再见！”她风风火火地追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老首长和萧晴。
老首长看着门口，摸着下巴，乐呵呵地对孙女说：“看见没？小秦这丫头，有意思吧？跟小蓝啊，我看有戏！”
萧晴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嗯，秦队长…确实很有意思。蓝医生他…也挺特别的。” 她拿起床头柜上一个精致的水晶小瓶，轻轻按了一下，一缕极淡雅、若有似无的幽兰香气在病房里悄然弥漫开来。
走廊上，秦月几步追上蓝十五，并肩走着，脸上还带着刚才演戏残留的灿烂笑容，但眼神却有点飘忽。
“喂，蓝十五，那个萧晴…挺漂亮的哈？气质也好，还是学医的，跟你肯定有共同语言！”秦月用肩膀撞了撞蓝十五，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试探。
蓝十五脚步不停，目视前方，声音平淡无波：“不熟。”
“不熟可以变熟嘛！”秦月再接再厉，“我看人家对你印象挺好的！老首长又那么喜欢你！这多好的机会啊！知根知底，门当户对！比上次林馆长介绍的那些靠谱多了吧？”
蓝十五终于停下脚步，侧头看向秦月。深邃的眼眸在走廊略显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沉静的寒潭，清晰地映出秦月带着点不自然笑容的脸。
“你很闲？”他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秦月被他看得心头一跳，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嘴硬道：“我…我这不是关心你嘛！怕你注孤生！”
蓝十五没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看透了她所有的小心思。然后，他转身，继续朝办公室走去，留下秦月一个人站在原地，对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莫名有点堵，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恼。
“什么嘛！好心当成驴肝肺！”秦月小声嘀咕了一句，愤愤地跺了跺脚。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来自特护病房的、若有似无的幽兰暗香，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下班时，雨还在下。秦月开车，蓝十五坐在副驾，元宝在后座。车内异常安静，只有雨刮器规律的刮擦声和电台里低沉的爵士乐。
秦月几次想开口，又憋了回去。她透过后视镜，看到蓝十五闭着眼，似乎在小憩，侧脸线条在车窗外流动的光影里显得格外冷峻。她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和试探后的失落感，如同车窗上的雨水，模糊一片。
元宝似乎感觉到了车内微妙的气氛，它巨大的脑袋从前座中间探过来，看看面无表情的蓝十五，又看看抿着嘴开车的秦月，熔金瞳孔里充满了纯然的困惑。它伸出温热的舌头，舔了舔秦月握着方向盘的手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安抚般的呼噜声。
秦月被舔得一痒，低头看着元宝纯净担忧的眼神，心里的郁气忽然散了大半。她反手揉了揉元宝毛茸茸的大耳朵，嘴角终于重新勾起一丝释然的笑意。
管他什么萧晴张晴呢！她秦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扭捏捏了？反正…蓝十五还是那个蓝十五，元宝也还是她的元宝。日子还长着呢。
她关掉了爵士乐，打开了车载音响里自己最喜欢的摇滚歌单。强劲的鼓点和电吉他瞬间充斥了整个车厢。
“元宝！回家！姐姐给你加餐！”秦月一脚油门，越野车在雨夜中划出一道利落的水线，朝着灯火通明的公寓驶去。
蓝十五依旧闭着眼，仿佛对车内音乐的切换毫无所觉。只是那在阴影中，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了一瞬的唇角，泄露了主人此刻并非完全无动于衷的心情。一丝极淡的涟漪，在名为“蓝十五”的深潭之下，悄然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