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2025-08-18 1689字 6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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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吴的帆布鞋刚踏进307,鞋底就碾到团沙沙作响的东西——是堆牙粉,白森森的,混着银灰色的胶,踩碎时扬起的粉末里,浮着半片指甲,上面的“林”字被磨得只剩个竖勾,像根细针往鞋缝里钻。

门后的《入住须知》第47条用牙粉写着,字迹在风里簌簌掉渣:

47. 若墙缝渗出牙粉,必须在凌晨1点前用第七块砖下的胶调和,调成糊状抹在铁皮盒上。抹七圈,每圈都要盖住盒底的刻痕。漏抹一圈,牙粉会顺着你的呼吸钻进鼻腔,在里面长出带“7”字的牙齿。

小吴蹲在第七块砖前,指尖刚触到砖缝里的胶,就被烫得缩回手。那胶比之前的更烫,像刚从沸水里捞出来,里面裹着无数细小的牙屑,每粒牙屑上都刻着个“7”,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用指甲刮胶时,砖缝里突然传出“咯吱”声,像有牙齿在里面啃砖,碎屑顺着指缝往下掉,落在地上变成牙粉。

调和到第七圈时,胶突然变成血红色,腥甜的味钻进喉咙。小吴低头看,铁皮盒上的刻痕正在慢慢消失,露出底下的图案——是张牙齿分布图,第七颗臼齿的位置画着个圈,旁边标着“306”。

上铺的被褥堆着个蜷缩的人形,被子里滚出个铁皮盒,锁孔里嵌着根头发,发梢缠着的牙粉正在往下掉,在床板上积成个“7”。小吴刚要碰,那盒子突然“咔哒”弹开,里面的指甲灰里埋着七颗牙齿,最上面那颗的牙釉质上,刻着“吴”字的轮廓,像用指甲刮的。

《入住须知》第47条背面的牙粉突然隆起,凝成第48条,字迹像牙齿拼的:

48. 凌晨1点后若听见306传来磨牙声,必须把铁皮盒里的“林”字牙屑撒进通风口。撒七次,每次都要对着306的方向念“别咬了”。漏念一次,磨牙声会钻进你的头骨,替你数脑浆里的“7”。

通风口的铁栅上缠着的头发正在发抖,像被磨牙声震的。小吴抓起牙屑往栅缝里撒,第一把刚落下,306的磨牙声就变了调,尖得像指甲刮玻璃,听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撒到第七次时,栅缝里伸出根银灰色的线,线尾系着片指甲,上面的“林”字己经被牙啃得只剩个残角,边缘沾着的血丝正往他手背上爬。

306的窗户突然亮起绿光,像有无数只眼睛在里面眨。小吴抬头看,黑影的嘴张得很大,能看见喉咙里卡着个铁皮盒,盒盖敞开着,里面的牙齿正在互相啃咬,最上面那颗的牙尖上,沾着片指甲——是“吴”字的,刚被啃出个缺口。

上铺的人形突然舒展了些,被褥里的铁皮盒滚到地上,和小吴手里的盒子撞在一起。“哐当”一声,两个盒子里的牙齿全蹦了出来,在地上拼成个完整的牙床,第七颗臼齿的位置空着,缺口处的胶正在往306的方向流,像条细细的血河。

“第七颗牙是钥匙。”宿管阿姨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带着牙粉的涩味,“306的黑影丢了第七颗牙,所以总在啃东西——它在找能塞进缺口的指甲。”

小吴摸向自己的第七颗臼齿,牙龈突然剧痛,像有东西要往外钻。他对着镜子看,牙床的位置鼓起个包,包上的血丝凝成“7”的形状,正往牙齿里渗。地上的牙床突然“咔哒”合了起来,空着的臼齿位置,正好对着他的影子,影子的牙床处,也缺了颗牙。

墙缝里的牙粉突然漫出来,顺着地砖缝往他脚边爬。小吴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往通风口钻,影子的嘴里叼着片指甲,上面的“吴”字正在被牙粉慢慢覆盖。

《入住须知》的最后一页正在被牙粉覆盖,新的规则从粉里渗出来,是用牙齿刻的:

“49. 当你的第七颗牙开始发痒时,别拔。它会替你咬住下一个人的影子,你的指甲会替你填306的牙床缺口,307的铁皮盒里,永远留着第七颗牙的位置。”

小吴的第七颗臼齿突然松动,他能感觉到牙根深处的“7”正在发芽。他最后看了眼上铺,人形被褥里的东西慢慢张开嘴,露出的牙床上,第七颗臼齿的位置空着,缺口处的胶正往外淌,像在等新的牙齿填进去。

凌晨1点的风带着磨牙声从窗缝钻进来,吹得地上的牙粉西处飘散。小吴知道,下一个要撒牙屑的人,己经站在走廊的第七盏灯底下了。

而307和306之间的墙,在磨牙声里微微震动,墙缝里的牙粉越堆越厚,第七颗臼齿的缺口处,正慢慢浮出个新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