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冷库标本

2025-08-24 8456字 8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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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属徽章紧贴掌心的冰冷触感和内部高频的微弱震动,像一层薄冰覆盖在灼痛的神经上,勉强压制着皮肤下那蠢蠢欲动的“沙沙”低语。

张涛紧攥着另一枚徽章,左手骨节因用力而发白,他那只被暂时“冻结”的右臂不再疯狂蠕动,但纱布下诡异的蜡白和甜腻腐败的气息并未消散,反而在徽章的压制下透出一种死寂的凝滞,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门外的撞击和开锁工具的金属刮擦声如同死神的倒计时,每一次重击都让老旧的防盗门发出痛苦的呻吟,门框周围的墙皮簌簌落下。

卫生间的方向,那股湿冷的蠕动感骤然增强,门缝下,一丝浑浊的、带着铁锈腥气的暗红色水渍,如同活物般无声地蔓延出来,贪婪地爬向门口那片即将被暴力开启的缝隙!

水!被引来了!

“走!”

我朝着张涛嘶吼,声音被门外的噪音和心脏的狂跳挤压得变形,“后门!快!”

张涛如梦初醒,连滚爬从床上翻下来,身体因为虚弱和恐惧而踉跄。

他左手死死攥着徽章按在胸口,那只僵硬的“蚕蛹”右臂笨拙地甩在身侧,动作扭曲得像一具提线木偶。

我一把抓住他完好的左臂,几乎是拖拽着他冲出房间,冲向狭小的厨房。

厨房通往后阳台的门,是这间出租屋唯一的退路。

锈蚀的插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用力拉开,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楼下垃圾堆的酸腐气味猛地灌了进来。

没有时间犹豫!

我推着张涛翻过那道低矮的门槛,自己也紧跟着跳了出去,反手狠狠将门关上!

“砰!”

几乎在门关上的同一瞬间,前门传来一声巨大的、如同木板断裂般的脆响!

防盗门……被强行撬开了!

“操!人呢?!”

粗鲁的咒骂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闯入玄关。

我和张涛蜷缩在堆满杂物的狭小后阳台阴影里,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腔。

冰冷的夜风刮在汗湿的脸上,带来一阵战栗。

隔着薄薄的门板,能清晰地听到闯入者(物业?还是被驱使的某种东西?)在屋内粗暴翻找的声音,脚步声在客厅、房间、最后……停在了厨房门口!

“哗啦!”

厨房通向阳台的门被猛地拉开!

一个穿着深蓝色物业制服、身材壮硕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一把巨大的管钳,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狰狞。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堆满废弃纸箱和旧家电的逼仄阳台。

我和张涛死死缩在一个巨大的破旧冰箱后面,身体紧贴着冰冷肮脏的墙壁。张涛的呼吸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完全停滞,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我握紧了口袋里的注射笔,冰冷的塑料外壳硌着掌心未愈的伤口,徽章带来的微弱震动屏障在巨大的压迫感下摇摇欲坠。

男人的视线扫过冰箱,似乎停顿了一瞬。

他向前踏了一步,沉重的皮靴踩在阳台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

管钳的金属尖端拖过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再近一步……就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哇——!!!”

一声尖锐到撕裂夜空的婴儿啼哭,毫无征兆地从楼下某个窗户里爆发出来!

声音凄厉、惊恐,充满了非人的痛苦!紧接着是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和男人慌乱的咒骂!

“妈的!大半夜号丧!”

门口的物业壮汉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惊得浑身一抖,烦躁地咒骂了一句。他探头又扫了一眼杂乱的阳台,似乎失去了耐心,对着对讲机吼道:“操!没水!

估计管道老化渗了点!

催个屁催!

楼下那家生崽子嚎得比漏水声还大!

收队!”他骂骂咧咧地转身,砰地一声甩上了厨房门。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鲁的抱怨渐渐远去。

我和张涛在冰冷的阴影里,如同刚从溺水中被捞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呛得肺叶生疼。

冷汗浸透了里外两层衣服,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楼下婴儿的啼哭还在持续,此刻听起来却像救命的福音。

但危机并未解除。

卫生间门缝下蔓延出的暗红水渍己经爬到了玄关,在撬开的门缝处汇聚,散发着湿冷的怨毒“低语”。

屋内弥漫着浓重的甜腻腐败气息(来自张涛的右臂)和铁锈腥味。

这地方,己经变成了一个被标记的陷阱。

“不……不能待了……”张涛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左手紧攥着徽章,指关节捏得发白,眼神里是彻底崩溃后的空洞,“它会找回来的……那个物业……还有水……”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粘腻冰冷。陈国明的脸在脑海中闪过,冰冷,算计,如同盘踞在蛛网中心的蜘蛛。

超市……那里有更大量的消毒水,有陈国明需要的“标本”,也许……也许是唯一能暂时压制张涛体内“甜蜜污染”、甚至可能找到一线生机的地方?

虽然那生机,可能只是从一个陷阱跳进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去超市。”

我咬着牙,扶着冰冷的墙壁站起来,双腿还在发软,“找陈国明。”

凌晨3:48,好邻居超市后巷。

城市沉睡在浓重的夜色里,只有远处主干道上偶尔驶过的车辆带来微弱的光和声响。

超市后巷死寂一片,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在夜风中摇曳,投下鬼魅般晃动的影子。

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像一层无形的屏障,从超市后门和排气口弥漫出来,霸道地驱散着夜间的湿气和垃圾堆的酸腐。

我和张涛如同两个幽灵,踉跄着穿过黑暗。

他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左手死死攥着徽章,那只包裹严实的右臂无力地垂着,散发出甜腻与腐败交织的死亡气息。

我的右手在徽章的压制下灼痛稍减,但额角的伤疤和大脑深处被过度“听力”冲击后的撕裂感依旧尖锐。

后门紧闭着,金属门板在路灯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保安室的小窗透出一点电视屏幕的微光。

我示意张涛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自己上前,用还能活动的左手食指,按响了门铃。

刺耳的铃声在死寂的后巷里显得格外突兀。

小窗被拉开一条缝,一张睡眼惺忪、带着不耐烦的年轻面孔探了出来——是夜班保安小王。

他看到我,尤其是看到我身后形容枯槁、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张涛,睡意瞬间被惊飞,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林……林哥?”

小王的声音有些发颤,“你……你们怎么……”

“开门。”

我打断他,声音嘶哑而疲惫,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找陈经理。急事。”

小王的目光在张涛那只诡异的“蚕蛹”手臂上飞快地扫过,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缩回头,几秒钟后,后门沉重的电子锁发出“嘀”的一声轻响,门向内滑开一条缝隙。

浓烈到刺鼻的消毒水味如同实质般涌出,瞬间将我们包裹。

超市内部,惨白的日光灯管全部开启,光线亮得刺眼,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地面光洁如镜,反射着冰冷的光。

货架上的商品码放得如同接受检阅的士兵,棱角分明,一丝不苟。

空气里除了消毒水那霸道的“净化”低语,再无其他任何杂音,死寂得令人心头发毛。

陈国明就站在离后门不远的地方,背对着我们。

他依旧穿着那身熨帖的深蓝色经理制服,身姿挺拔,仿佛从未离开过这冰冷的“秩序”中心。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那张敦厚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张精心打磨后失去温度的面具。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瞬间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先是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随即,他的视线牢牢锁定了我身后的张涛,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张涛那只散发着甜腻腐败气息的右臂。

那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关切,只有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像一个科学家终于等到了梦寐以求的珍贵标本。

“来了?”

陈国明的声音平稳无波,打破了死寂,“比预想的快一点。”

他缓步走近,皮鞋踩在光洁的瓷砖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哒、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紧绷的神经上。

他停在张涛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张涛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气息。

张涛被他看得浑身僵硬,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我死死架住。

陈国明缓缓抬起手,伸向张涛那只包裹严实的右臂。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庄重。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纱布的瞬间——

“别碰他!”

我猛地挡在张涛身前,声音因为紧张而嘶哑破裂,“解药!或者办法!你答应过的‘防护’!”

陈国明的动作顿住了。他抬眼看着我,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恼怒,反而闪过一丝……欣赏?

“防护,你们不是己经用上了吗?”

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我紧贴右手的徽章和张涛紧握徽章的左手,“效果如何?

压制住了‘噪音’,对吧?”

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讨论超市里某种新上架的商品性能。

“压制?”

张涛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的颤抖,“它在里面!

还在动!

还在吃我!

这鬼东西根本没用!”

他试图抬起那只僵硬的右臂,动作笨拙而绝望。

“压制,只是第一步。”

陈国明的视线重新落回张涛的手臂,眼神里的狂热更盛,“‘甜蜜’需要载体,也需要……引导。

盲目的压制只会让冲突加剧,最终……”他顿了顿,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的弧度,“……砰。

就像个塞得太满的高压锅。”

高压锅……蒸汽……我猛地想起火灾幻象中那致命的滚烫蒸汽!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盯着他,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纺织厂的火……那些灰烬……超市……都是你搞的鬼?”

“搞鬼?”

陈国明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轻轻摇了摇头,镜片反射着惨白的光,“不,我只是一个……管理员。

一个秩序的维护者。

那些灰烬……”他深吸了一口浓烈的消毒水空气,仿佛在品味,“是历史残留的‘污染’。

无序的痛苦,混乱的死亡,需要被收容,被梳理,被纳入……新的秩序。”

他再次伸出手,这一次,目标明确地指向张涛那只变异的手臂:“而他,很不幸,也很幸运,成为了一个绝佳的……融合节点。

甜蜜的污染覆盖了旧日的怨毒,却又无法彻底消化。

这种不稳定的状态,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和……研究的价值。”

他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厚厚的纱布,“我需要样本。

需要观察它的……生长。”

“放屁!”张涛猛地向后缩,脸上是极致的恐惧和愤怒,“我不是你的小白鼠!

你休想!”

“由不得你。”

陈国明的语气骤然转冷,如同冰锥刺骨,“‘它’在你体内。

离开这里,离开消毒水的压制,离开我的‘防护’,你猜猜,当徽章的电量耗尽,或者当你忍不住……沾了一滴水……”他故意拖长了“水”字的音节,如同毒蛇吐信,“会发生什么?

是‘甜蜜’彻底吞噬你,把你变成一滩蠕动的糖浆?

还是那些被压制的湿冷怨毒,像烧开的蒸汽一样,从内到外把你……烹熟?”

他的描述冰冷而残酷,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张涛的神经。

张涛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眼神彻底被恐惧淹没。

“给我样本。”

陈国明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胆寒的平稳,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配合研究,你或许还有机会剥离它,活下去。

否则……”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看着张涛。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张涛。

他求助般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哀求。

我看着陈国明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看着张涛濒临崩溃的样子,大脑在恐惧和愤怒中疯狂运转。徽章的电量?

这冰冷的东西竟然会耗尽?

注射笔里的阻断剂,是解药还是更快的毒药?

老赵在哪里?

那些深灰色的袋子……

“样本……怎么取?”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干涩得像砂纸摩擦,“需要……沾水吗?”我死死抓住“水”这个核心禁忌。

陈国明似乎对我的问题有些意外,但很快,那冰冷的嘴角又浮现出一丝细微的弧度。

“你很敏锐。”他赞许地点点头(这赞许比咒骂更令人胆寒),“不需要水。我有专门的……无菌干燥采集器。”

他像是早有准备,从制服内侧口袋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造型极其精密的金属器具,主体是哑光的银灰色合金,前端连接着一根细长透明、如同水晶般的中空探针,针尖闪烁着寒芒。

器具后端有一个微小的液晶屏和几个微型按钮。

整个东西散发着冰冷的科技感和一种……非人的洁净感,与超市里消毒水的“净化”低语隐隐呼应。

“无痛,无创,真空干燥环境采集。”陈国明像介绍一件精密仪器般平静,“不会触发任何‘反应’。”

他拿着采集器,再次靠近张涛。

张涛惊恐地看着那根寒芒闪烁的探针,身体拼命向后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窒息般的声音。

“按住他。”

陈国明淡淡地对我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我看着张涛绝望的眼神,又看向陈国明手中那冰冷的器械。

别无选择。我咬着牙,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死死按住了张涛完好的左肩,将他固定在冰冷的墙壁上。

“不……不要……林默……”张涛的眼泪混合着冷汗流下,声音破碎。

陈国明无视他的哀求,动作精准而冷酷。

他撩开张涛右臂包裹纱布的边缘(那里散发出的甜腻腐败气息瞬间浓烈了数倍),将采集器冰冷的探针对准了那片蜡白皮肤下某个明显有凸起蠕动的区域。

他的拇指轻轻按下了采集器上的一个按钮。

“嗡……”

一声极其轻微、但异常清晰的高频震动声响起。

那根水晶般的探针尖端,瞬间亮起一圈幽蓝色的微光!

就在幽光亮起的刹那——

张涛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爆发出一种被强行扼住的、短促而痛苦的闷哼!他那只变异右臂的皮肤下,那个被锁定的凸起物像是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疯狂地、剧烈地挣扎起来!

隔着蜡白的皮肤,能看到一个指节大小的、暗红色的活物轮廓在拼命扭动、冲撞!

试图逃离那幽蓝光芒的锁定!

甜腻的腐败气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生物组织被高频能量场强行剥离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陈国明的眼神专注到了极致,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紧紧盯着探针接触点和小小的液晶屏幕。

屏幕上的数据流飞快跳动。

“滋……”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电流穿过粘稠液体的声音响起。

探针幽蓝的光芒猛地一盛!

张涛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剧烈地向上反弓!

眼睛瞬间翻白,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身体在无声地剧烈抽搐!

他皮肤下那个疯狂挣扎的暗红凸起物,在幽蓝光芒的笼罩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抽离!

像一条被钓出水面的活鱼,顺着那根水晶探针的中空管道,被急速吸入了采集器后端的微型透明储存仓!

储存仓内,一滴粘稠的、暗红色的、如同活体浓缩血液般的物质被真空封存在一个独立的小格子里,仍在微微地、不甘地搏动着!

采集完成!

幽蓝光芒熄灭。

高频震动声停止。

张涛紧绷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猛地下去,全靠我死死架住才没摔倒。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涣散,浑身被冷汗浸透,那只右臂上,被采集的部位留下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针孔,周围的蜡白皮肤似乎失去了部分光泽,显得更加死寂。

陈国明小心翼翼地将采集器收回,看着储存仓里那滴搏动的暗红物质,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近乎痴迷的狂热笑容。

他像一个得到了稀世珍宝的收藏家。

“完美……初代活性样本……”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现在……可以救他了吧?”

我架着虚脱的张涛,声音嘶哑,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和巨大的愤怒。

陈国明的目光从那滴搏动的暗红物质上移开,落在我脸上,又扫了一眼如泥的张涛。

那狂热迅速褪去,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和算计。

“救?”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他的价值才刚刚开始体现。

剥离?

谈何容易。

‘甜蜜’己经和他的神经、血肉甚至部分意识初步融合。

强行剥离,他立刻会变成一具空壳,或者……首接引发‘甜蜜’的暴走,把这里变成糖浆地狱。”

他顿了顿,像是在欣赏我们脸上瞬间凝固的绝望。

“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施舍般的意味,“作为配合的奖励,也为了维持这个珍贵‘节点’的稳定,我可以提供进一步的……维持方案。”

他再次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东西。

不是采集器。

是那支装着透明液体的注射笔。

“阻断剂。”陈国明晃了晃那支冰冷的笔,“能暂时压制‘甜蜜’的活性,延缓融合进程,让他……好受一点。

也能压制你体内那些残留的‘噪音’。”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我贴着徽章的右手。

“代价呢?”

我盯着那支笔,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危险。

阻断?

延缓?

这不过是慢性毒药!

“代价?”

陈国明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残忍的玩味,“代价就是,你们需要留在这里。

留在超市。

留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我需要持续观察样本的反应,也需要……确保‘节点’的稳定。”

他的目光扫过空旷冰冷的超市,“这里,有足够的消毒水压制那些‘灰烬’里的旧怨。

也有完备的……收容条件。”

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向生鲜区深处,那几扇紧闭的冷库大门。

C1,C2,C3。

尤其是……C3。

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我的骨髓。他要把我们关进冷库?

像处理那些深灰色袋子里的“垃圾”一样?

“当然,”陈国明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补充道,“不是现在。你们可以暂时待在后面的休息室。老赵会负责‘清洁’和‘补给’。”

他特意加重了“清洁”和“补给”两个词,充满了冰冷的暗示。

他晃了晃手中的注射笔:“注射,留下。

或者……”他看了一眼虚脱昏迷的张涛,又看了看我缠着纱布的手,“……带着你们体内那些‘小东西’,自己出去。

看看是外面的‘水’先找到你们,还是你们体内的‘甜蜜’或‘怨毒’先……开花结果?”

他抛出了选择。

一个是被囚禁在消毒水堡垒里,成为活体标本,依靠阻断剂苟延残喘。

一个是带着随时可能爆发的污染,回到危机西伏、禁忌无处不在的外部世界。

没有生路。

只有两条通往不同地狱的岔路。

我架着张涛,感受着他身体微弱的颤抖和那只右臂散发出的、被采集后更显死寂的甜腻气息。

徽章的高频震动似乎也微弱了一丝。

口袋里的注射笔冰冷坚硬。

陈国明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掌控生死的冰冷雕像,等待着我们的“自愿”抉择。

就在这时——

“滋啦……各位员工请注意……”

超市的广播喇叭毫无征兆地响起!

依旧是那个机械平板的女声,但电流杂音里似乎掺杂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湿冷的呜咽背景音!

“即日起……冷库C3通道……进行深度维护……无关人员……严禁靠近……重复……严禁靠近……”

广播声在死寂的超市里空洞地回荡。

陈国明脸上的冰冷表情,在听到“C3通道”时,极其细微地僵硬了一瞬。

虽然瞬间恢复,但那一闪而过的……凝重?

还是……忌惮?

我的“听力”在徽章压制下,却敏锐地捕捉到,在广播响起的瞬间,一股极其隐晦、却更加深沉的、带着无尽灰烬与死寂意味的“低语”,如同沉睡的火山苏醒般,从生鲜区冷库方向……尤其是C3的位置……缓缓弥漫开来。

C3……那扇门后……到底藏着什么?连陈国明这个“管理员”都感到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