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塔的震颤几乎要掀翻脚下的青石板。
宋九陵被夜煞的锁链缠住脚踝时，右手还紧攥着那支染血的银针。
归墟古镜在眉心灼烧，像有把钝刀在刮他的骨膜，可他反而笑了，那笑混着血腥味漫开："陆天辰在塔里。"
他猛地屈膝撞向夜煞的手腕。
锁链腐蚀的焦糊味刺得人睁不开眼，夜煞吃痛松手的刹那，宋九陵借着反冲力撞开塔门。
门内涌出的阴寒气息裹着腐肉味扑面而来，他踉跄两步，眼前的景象让呼吸陡然一滞——
圆形密室中央立着九根青铜柱，每根柱子上都缠着拇指粗的黑链。
链端穿透修士的胸口，那些或年轻或苍老的魂魄正被抽成半透明的丝，顺着锁链汇入顶端的青铜鼎。
鼎身刻满咒文，在幽光下泛着诡异的红。
最中央的石柱前，瘫坐着个白衣修士。
他胸口的锁链粗如儿臂，额角有暗红印记若隐若现，像团凝固的血。
宋九陵瞳孔微缩——是陆天辰。
三天前在义庄外，这人道袍染血求他看具"会动的尸体"，此刻他的眼白己全被青黑覆盖，见有人来，竟扯着锁链笑出声："救我？
你也会变成这样的......"
"有意思。"
沙哑的男声从鼎中传来。
黑雾顺着鼎沿涌出，在半空凝聚成个穿猩红大氅的男人。
他半边脸是活人皮肤，另半边却爬满青灰色尸斑，左眼是正常的墨色，右眼却泛着幽绿的磷光。
宋九陵的古镜突然剧烈震颤，系统提示音炸响："检测到半鬼修士赤无命，灵境镇邪巅峰，危险等级S。"
"这是魂链锁命术。"赤无命指尖划过最近的锁链，被囚修士的魂魄突然扭曲成尖啸的厉鬼，"以活人为媒，签契约锁魂咒。
主魂控从属，力量越强，能锁的魂越多——"他目光扫过宋九陵腰间的银针与墨笔，"你用镇灵阁的法子探过魂，该知道这些修士为何不逃。"
宋九陵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看见陆天辰胸口的锁链正往心脏里钻，每动一下就渗出黑血。
系统界面浮现在眼前："目标陆天辰，执念值97%（求生），可触发因果契。"他装作踉跄后退，右手却悄悄摸向袖中——那支银针己被他用鲜血温过，针尖凝着半滴暗红。
"他们的魂魄被炼作契约奴。"宋九陵开口，声音像碎冰相撞，"主魂越强，奴魂越听话。"他盯着赤无命的右眼，那里闪过一丝警惕，"但你没说，主魂被反噬会怎样。"
赤无命的笑容僵在脸上。
几乎是同一瞬间，宋九陵欺身而上，银针精准刺入陆天辰眉心！
陆天辰的嘶吼震得密室嗡嗡作响，宋九陵的左手迅速掏出墨笔，在两人之间画出道金纹咒——那是他熬夜研究老仵作笔记时，在《断魂篇》里偷学的禁术。
"咔嚓！"
最粗的那根锁链应声断裂。
陆天辰的魂魄突然暴胀形，青黑的眼白褪成正常的黑，他盯着胸口的血洞，突然哭出声："我能感觉到......能感觉到自己了！"
连锁反应来得比宋九陵预想的更快。
数十根锁链同时发出哀鸣，被囚修士的魂魄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散成光点。
青铜鼎剧烈摇晃，鼎身的咒文开始剥落，赤无命的黑雾形态出现裂痕，他尖叫着扑向宋九陵："你毁了我的奴魂！
我要抽你的魂炼——"
"因果契，启。"
宋九陵咬破舌尖，鲜血喷在墨笔上。
金纹咒突然化作光刃，反向缠住赤无命的黑雾。
归墟古镜在眉心彻底发烫，镜面浮现出无数碎片——是赤无命吞噬修士的画面，是他用魂链控制墟市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他跪在某个黑影前的画面。
"不！"赤无命的黑雾开始扭曲，"主上给我的印记......"
他的话被系统提示音截断："契约反噬启动，当前吞噬进度：23%......47%......"宋九陵感觉有滚烫的魂力顺着古镜涌进丹田，这是他突破凝元境以来最强烈的一次吞噬。
陆天辰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发颤："他额头的印记......是主魂......"
"砰！"
一道黑气如刀劈来，生生斩断连接赤无命的魂链。
夜煞不知何时站在密室门口，铁面下的刀疤泛着紫黑，他抬手召回锁链，锁链尖端还滴着墨绿色的血："你太急了。"
宋九陵的古镜瞬间冷却。
他盯着夜煞腰间的哭丧棒——棒身刻着的咒文，竟和青铜鼎上剥落的部分完全吻合。
赤无命的黑雾己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他最后看了夜煞一眼，声音轻得像叹息："原来......你才是......"
"带陆天辰走。"夜煞的锁链突然缠上宋九陵的腰，"墟市今夜封塔，明天天亮前，你最好离开云州。"他铁面下的眼尾微微抽搐，"你不是第一个想破魂链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宋九陵被拽出塔门时，回头看了眼陆天辰的额头。
暗红印记在阴影里忽明忽暗，像团随时会烧起来的火。
他听见系统在识海低语："检测到特殊印记，建议优先解析......"
夜风卷起地上的魂屑，宋九陵摸了摸发烫的古镜。
塔内传来夜煞的低语，混着锁链摩擦的声响："主上要的是完整的魂链，不是破碎的残次品......"
陆天辰在他怀里发抖，额头的印记却越来越清晰。
宋九陵盯着那团暗红，喉间泛起血腥气——他突然明白，自己今夜斩断的，不过是根锁链的末端。
真正的线头，还藏在更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