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灵阁藏经殿的木门在夜风中吱呀作响，宋九陵抬手拂去门楣积灰，野狗缩着脖子蹭他裤脚——这地方他来过三次，前两次都是跟着老仵作来抄验尸典籍，此刻却觉得每片的砖缝里都藏着目光。
“《御灵录》在第三排东首。”他默念着，指尖划过霉味浓重的书脊。
烛火在铜盏里跳了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映在褪色的“藏典”匾额上，像道被钉死的魂。
野狗突然低吠，尾巴夹成一团。
宋九陵的尸眼微微发烫，顺着犬类敏锐的感知望过去——最里层檀木架上，一本泛黄手札的书页正自动翻动，发出细碎的“簌簌”声。
他脚步顿住，墨笔从袖中滑入掌心——这不是风动，是灵力牵引。
“系统，检测异常。”他压低声音，眉心古镜泛起凉意。
“未检测到恶意灵体，疑似禁制触发前兆。”系统音比往日轻了些，像被什么罩住了。
宋九陵捏紧墨笔，慢慢凑近。
手札封面没有书名，只压着半枚残缺的镇灵阁印。
他刚要翻开，一片夹在页间的符纸突然爆出幽蓝光芒，其上纹路如活物般游动，竟在空气中勾勒出半枚青铜古镜的轮廓——与他眉心的那枚，分毫不差。
“轰！”
脚下地面骤然塌陷，宋九陵本能地抓住最近的书案，却见整方地砖如活物般翻卷，露出黑洞洞的密道。
风灌进来，卷走烛火，黑暗中他听见野狗的急吠被切断，接着便是失重感——他坠进了一个阴寒的密室。
“叮——检测到归墟印记残留，解析程序启动。”系统音终于清晰，在耳畔炸响。
宋九陵落地时屈腿卸力，指尖触到潮湿的青石板。
他摸出火折子擦亮，跳动的火光里，西壁密密麻麻的咒文刺痛了眼睛——那是镇灵阁典籍里提过的“封魂咒”，但比记载中多了七道倒转的勾，像在锁什么又放什么。
密室中央，一具盘膝而坐的尸体正在火光里显形。
宋九陵的尸眼自动开启，看见那尸体皮肤泛着青灰，却没有腐烂的迹象，喉结甚至还在微微起伏，仿佛只是睡着了。
最让他心悸的是——那尸体眉心，正浮着与符纸上相同的青铜古镜印记。
“归墟印记……”他喃喃，墨笔在掌心沁出薄汗。
就在这时，尸体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
宋九陵倒退半步，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
黑暗中，他听见衣物摩擦的声响，接着是一声沙哑的暴喝：“擅闯者，死！”
红光骤然在眼前炸开。
宋九陵抬头，正撞进一双赤红的眼——那尸体竟首起了身子，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转，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
“活尸修士。”他瞬间判断，袖中银针与墨笔同时出鞘。
系统在脑海里疯狂提示：“目标灵元值：虚境归真期，危险等级SS，建议立即启动吞噬程序！”
宋九陵咬破舌尖，鲜血溅在眉心古镜上。
镜面泛起涟漪，他挥笔在空中疾书，金光从笔锋涌出，化作锁链缠上活尸的西肢。
活尸发出闷吼，手臂上的肌肉鼓成铁疙瘩，锁链竟被挣得“嗡嗡”作响。
“封魂咒没用？”他瞳孔微缩。
老仵作说过，活尸最怕的就是生前熟悉的术法，这说明……
“你是谁？”活尸突然开口，声音像锈了的刀，“镇灵阁的狗？还是白无涯的人？”
宋九陵心头一震。
白无涯的名字刚被系统提及，此刻从活尸口中吐出，更添寒意。
他抓住机会，咬破指尖在虚空画下“因果契”——这是系统新解锁的能力，能强行读取目标执念。
剧痛顺着指尖窜入识海，宋九陵眼前闪过碎片：
青衫修士在丹炉前翻书，书页上写着“归墟之秘，吞灵者现”；白发阁主拍碎丹炉，眼中是恐惧：“此术逆命，你敢再碰，镇灵阁便葬了你！”；血雾中，青衫修士被钉在密室中央，喉间爬满血色蛊虫，最后一刻他望着怀中残卷，嘴型分明是“毁去”。
“李玄真……”宋九陵脱口而出，“镇灵阁前御灵峰首座，二十年前失踪的那位。”
活尸的动作顿了顿，赤红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清明：“你……看得见我的记忆？”
“我来帮你完成遗愿。”宋九陵摸出银针，针尾系着的镇魂铃轻响，“你最后想毁了那本残卷，对吗？”
活尸突然剧烈颤抖，锁链“咔嚓”断开两根。
宋九陵咬牙冲上前，银针刺入其眉心：“以我血为引，渡你未了之愿！”
阴寒的灵力顺着针身涌入，宋九陵看见李玄真的魂魄从体内飘出，那是个清瘦的青衫修士，眼中的怨毒正在消散：“谢谢……小心风无痕……他当年给我下的血魂蛊……他知道密室的一切……”
话音未落，活尸的躯体开始崩解，像被风吹散的灰。
宋九陵在灰烬中捡起半卷泛黄的书，封皮上“归墟录”三字被血渍浸透，隐约能看见“初代吞灵者”的字样。
“叮——归墟传承模块激活，检测到残篇含上古吞噬术法，是否立即解析？”
宋九陵没有回答。
他摸出火折子重新点燃，烛火在密室里摇摇晃晃，将《归墟录》残篇上的字迹照得忽明忽暗。
他刚要翻开，残篇突然泛起微光，一行小字在页脚浮现：“吞灵者，亦为被吞者，当见……当见……”
烛火“噗”地熄灭。
黑暗中，宋九陵听见头顶传来脚步声，是藏经殿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
他迅速将残篇收进怀中，古镜在眉心发烫——那脚步声，像极了今日下午在雾中，风无痕递给他《御灵录》时，靴底碾过落叶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