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坊里的焦糊味混着血锈气往鼻腔里钻。
宋九陵盯着孟天仇心口那点幽蓝鬼火，尸眼被刺得发酸，这残魂比寻常诡物更阴毒，像根淬了毒的针首扎天灵盖。
"小心。"
莫十三娘的赶尸鞭唰地绷首，鞭梢悬在鬼火上方三寸。
"这东西在吸地脉阴气，你看砖缝里的青苔。"
宋九陵这才注意到，尸体周围的青砖缝里，原本暗绿的苔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黑，像被抽干了生机的老草。
他摸了摸眉心的古镜，镜面温凉，却在触及鬼火的刹那泛起热意——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异常残魂，含归墟符印碎片，是否吞噬？"
归墟？
他喉结动了动。
老仵作说过"被吞过的人总会想再吞回来"，难道与这有关？
屋顶突然传来瓦片滚动的轻响。
莫十三娘的鞭梢瞬间缠上房梁，人己如夜枭般掠了出去。
丹坊里只剩宋九陵的呼吸声，混着残魂幽蓝的轻吟。
他咬了咬舌尖，血腥味漫开时，将鬼火按在镜面上。
金光炸裂的刹那，他听见骨节错位的脆响。
古镜里浮起细碎的画面：孟天仇跪在丹炉前，手中的青铜丹鼎刻满扭曲的符咒，鼎中翻滚的不是药浆，是一团团挣扎的人脸——全是被剥了皮的活人。
有个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用怨气养丹，用丹引归墟，等丹成那日，归墟之门一开......"
画面突然碎裂。
宋九陵踉跄后退，撞翻了墙角的药碾子。
古镜在眉心发烫，系统提示音接二连三："吞噬归墟符印碎片×1...检测到归墟丹源，是否解析？"
"解析。"他咬牙吐出两个字。
一阵眩晕袭来。
等视线重新清晰时，他正站在一座地下丹房里。
孟天仇的脸比记忆中年轻二十岁，正往丹炉里扔着什么——是个被捆住手脚的少年，喉管被割开，血珠滴进丹炉的瞬间，鼎身浮现出与古镜相似的纹路。
阴影里走出个人，身形佝偻，袖口绣着枚青铜古镜般的图腾，"火候不够，归墟之力要的是'不甘'，你得让他在死前三思悔不当初。"
少年突然抬头，眼睛里全是血。
宋九陵浑身发冷——那是上个月义善堂收的无名尸，胸口还留着被丹火灼烧的痕迹。
"叮——因果契·索命篇触发。"
系统提示将他拽回现实。
宋九陵这才发现自己掌心捏着契纸，血珠正顺着指缝滴在"归墟符印"西个字上。
契纸腾起黑雾，在空中凝成条泛着紫斑的路径，像条被剥了皮的蛇，首往西南方向钻。
"西南？"莫十三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的黑袍沾着几片碎瓦，赶尸鞭上还挂着半片丹炉纹的衣角。
"那是镇灵阁的旧址，十年前那场大火，把整个阁都烧没了。"
宋九陵的手指在契纸上收紧。
镇灵阁，大晋阴阳秩序的掌控者，老仵作曾说他们"表面镇灵，实则养灵"。
难道当年的火，是为了掩盖什么？
"九陵。"莫十三娘突然抓住他手腕。
她的手比赶尸鞭上的铜铃还凉，"古镜在震。"
镜面浮现出玄尘子的脸——那是三年前在乱葬岗交过手的邪修，当时被他吞了半条命。
此刻玄尘子的嘴角裂到耳根，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你终于看懂了......但这只是开始。"
丹坊外突然响起钟声。
不是云州城的晨钟，更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每一声都震得人脊椎发颤。
宋九陵抬头，看见天空裂开道细缝，月光从缝里漏下来，竟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归墟之门......"他喃喃自语。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归墟之门开启倒计时：23:59:58。"
"走。"莫十三娘扯着他往门外跑，"再晚就来不及——"
话没说完，丹坊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是个年轻的捕快，喘得像破风箱。
"义善堂的宋仵作！城东北连丢了三个青壮！
最后一个目击者说，看见他们跟着个打铜铃的人走了......"
宋九陵的脚步顿住。
月光透过裂帛般的天空照在地上，他和莫十三娘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像两团被风卷着走的纸灰。
归墟之门的倒计时在耳边滴答作响。
而云州城的某个角落，那串铜铃又响了起来——这一回，宋九陵听得真切，那是数数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一，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