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陵的皂靴碾过青石板，州府大牢的霉味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时，他指尖轻轻拂过腰间的验尸袋。
袋中银针泛着冷光，墨笔裹着的黄纸角被体温焐得微卷——那是昨夜替柳如烟验尸时，系统提示检测到阴器囚魂阵后，他特意留下的半张魂契。
“宋仵作，周主簿在最里间。”
狱卒的钥匙串叮当作响，铁门拉开的瞬间，宋九陵抬眼便撞上周文远慌乱的目光。
这位素日里总把官服熨得笔挺的主簿此刻领口歪斜，额角沾着草屑，见他进来，喉结动了动，干笑着起身：“宋...宋兄弟，这大牢里潮得很，快坐。”
宋九陵没动。
他盯着周文远发颤的指尖——那双手正虚虚护着腰间的玉牌，牌面刻着的州府二字被磨得发亮，倒像是被人反复过。
“周大人，柳氏女尸上的玉髓封，您说不知情？”他的声音像浸了冰水，抬手时袖中银针滑入掌心，“可玉髓产自云州南山，能用来封魂的，整个州城不超过五家。”
周文远的脸瞬间煞白。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发臭的草席上，袖中突然滑出个锦袋，当啷掉在地上，银锭滚了宋九陵脚边。
“宋兄弟明鉴！我...我也是被逼的！冷先生说只要我...”他猛地刹住话头，目光飘向墙角的老鼠洞，“只要我帮着递个话，绝不会出人命的！”
宋九陵垂眸看那银锭，指尖在袖中捏紧墨笔。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目标情绪波动值+30，是否触发因果追踪？”
他没应，只是俯身拾起银锭，指腹在锭面快速抹过——墨笔里的朱砂混着特制的阴纹粉，己在周文远袖口染了道淡红。
他将银锭塞回锦袋，“周大人受惊了，晚些我再带些安神香来，大牢里阴寒，别着了凉。”
离开大牢时，夕阳正往城墙上淌血。
宋九陵站在衙门口，看暮色里飘起第一缕阴云——那是影随咒启动的征兆。
他摸了摸眉心的青铜古镜，镜面此刻泛着暗黄，像极了老仵作生前常说的“鬼火颜色”。
亥时三刻，宋九陵蹲在城隍庙的屋脊上。
月光被乌云撕成碎片，他盯着巷尾那个缩成一团的身影——周文远裹着件灰布斗篷，正往城南乱葬岗方向挪。
影随咒的红痕在其袖口若隐若现，像条吐信的蛇。
废弃祠堂的木门“咔”地裂开条缝时，宋九陵的呼吸顿了顿。
门内飘出的不是香火味，是腐肉混着檀香的腥甜——那是邪修常用的引魂香。
他贴着墙根绕到后窗，透过破纸洞，正看见周文远跪在蒲团上，对面黑衣人戴着青铜鬼面，声音像刮过瓦砾：“周大人催什么？冷先生说了，等知府夫人的生辰宴过了。”
“不行！”周文远突然拔高声音，手死死攥着斗篷下摆，“我女儿的魂被封在玉髓里七天了！再拖下去，冷无尘说要...”
他喉间发出呜咽，“要剜了她的眼做引魂灯！”
宋九陵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摸出怀里的“因果契·索命篇”，黄纸在掌心被捏出褶皱。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目标未竟之愿：救女。是否签订契约？”
他咬破指尖，在纸上重重写下“周文远”三字，鲜血渗进纸纹的刹那，祠堂里传来闷哼。
周文远突然捂住胸口，鬼面人的咒声戛然而止。
“你...你做了什么？”
周文远踉跄着撞翻香案，七窍渗出黑血，“我女儿还在他手里！你不能......”
“我能。”
宋九陵踢开破门，青铜古镜在眉心亮起幽光，“因果契索的是你的命，不是她的。”
他反手甩出镇魂钉，钉尖精准扎进周文远脚边的地脉，“说，冷无尘要柳如烟的阴魂做什么？”
鬼面人突然暴起。
他甩出三道黑幡，幡上血字“冥妃”二字刺得人眼疼。
可黑幡刚展开半尺，一道黑影从梁上扑下——莫十三娘的黑袍翻涌如夜，她抬手扣住鬼面人的脉门，骨节发出咔咔轻响：“敢在我地盘动歪脑筋？”
鬼面人惨叫着软倒，莫十三娘反手抽了他一记耳光，鬼面当啷落地，露出张青灰色的脸——竟是州府药局的杂役！
周文远看着这一幕，黑血顺着下巴滴在青砖上，终于崩溃：“冷无尘说知府夫人阳寿将尽，要用‘冥妃之法’借柳如烟的阴魂续命！我...我只是帮他送玉髓，真的！”
宋九陵的指节抵着周文远的喉结。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吞噬完成，获得气运阴力×200，灵元储备+2。”
他盯着周文远逐渐涣散的瞳孔，突然冷笑：“你以为送玉髓是牵线？阴器囚魂阵要七具活魂做引，你女儿，柳如烟，还有药局那五个失踪的杂役，早就是阵眼了。”
周文远的眼睛瞪得滚圆，最后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断了。
莫十三娘踢开鬼面人，从怀里摸出个陶瓶，往地上倒了半瓶雄黄酒：“这事儿知府脱不了干系。”她瞥了眼宋九陵，黑袍下的嘴角勾了勾，“你那系统倒是好用，下次借我签个契？”
宋九陵没接话。
他望着窗外突然卷起的阴风——那风里裹着股熟悉的檀香，像极了玄尘子身上的味道。
系统古镜在眉心发烫，他抬头时，正看见对面屋脊上立着道身影。
月光被阴云遮住大半，只能看清那人负手而立，道袍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声音却清晰得像在耳边：“宋九陵，你每吞一缕魂，归墟便深一分。”
话音未落，阴风骤止。
宋九陵冲过去时，屋脊上只剩几片被吹落的银杏叶，叶面上用血画着个扭曲的墟字。
他捏紧银杏叶，指尖几乎要掐进肉里。
系统提示音又响了，这次不是吞噬，而是警告：“检测到高阶阴修气息，危险值+50。”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的一声，惊起几只夜鸦。
宋九陵望着乱葬岗方向的阴云，眉心古镜的光忽明忽暗，像极了某种宿命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