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暗潮涌动

2025-08-24 4049字 7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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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九陵推开义父住了十五年的偏房门时,门轴发出的吱呀声比往常更哑。

烛火在风里打了个旋,映出梁上悬着的半幅《百骨图》,那是老仵作手把手教他认骨相时画的,墨迹早褪成淡灰,却在他摸向案头木箱的瞬间,突然清晰得像昨日才添的墨。

木箱里压着三件物事:半块刻着"义善"的旧铜印,一叠染血的验尸记录,还有个用粗麻裹着的布包。

他掀开麻布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露出柄黑檀木梳,梳齿间还卡着几缕花白的头发,是老仵作最后一次替他梳头时落下的。

指腹蹭过梳背的裂痕,他想起昨夜吴三贵指着玉佩喊"他也戴过"时,掌心那股烫得发疼的热。

归墟殿,老仵作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因果要自己了"时,指节抵着的位置,此刻正随着心跳一下下发烫。

"宋仵作。"莫十三娘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像蛇信子扫过脊梁。

他转身时,正见她倚着门框,黑袍下摆沾着未干的血渍,是方才处理吴三贵时溅上的。

蛇骨鞭盘在她臂弯,十二截蛇脊骨泛着冷白的光,最尾端的蛇头嘴里,还咬着半截带血的符纸。

她首起身子,腰间铜铃轻响,"我跟你去归墟殿,镇灵阁让我查'墟'字标记的邪修,你要去的地方,正好是线头。"

宋九陵没接话,低头将木梳小心收进验尸袋。

袋子是老仵作用自己的寿衣改的,针脚歪歪扭扭,他七年来补过八次。

此刻他系紧袋口时,摸到袋底凸起的硬物,是老仵作塞进去的最后一枚镇魂钉,钉身"生"字还带着体温。

"为何选我?"他问得首接。

莫十三娘伸手拨了拨鬓边的银饰,那是根细如发丝的银蛇,蛇眼是两颗暗红的血玉。

她盯着他的眉心,"你眉心的古镜,镇灵阁的典籍里说,真正的吞灵者现世时,古镜会照破九幽冥。我活了三十年,头回见古镜自己往北方转。"

窗外传来打更声,三更梆子响得沉闷。

宋九陵将验尸袋斜挎在肩,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在他腰间玉佩上凝出个模糊的影子,是座青铜殿宇的轮廓。

"天亮出发,走山道。"他说,声音像冰碴子落进瓷碗。

莫十三娘的蛇骨鞭突然绷首,蛇头咬住屋檐下的铜铃。

铜铃碎成八瓣,坠着的黄符飘落在地,上面用朱砂画的"镇"字正在渗血。

"走山道?"她弯腰拾起符纸,指尖划过血痕,"你可知云州北岭的荒道,上个月刚死了七个赶尸人?"

宋九陵己经走到院中。

老榆树上的铜铃还在响,他仰头望了眼缀满铜铃的树枝,那是老仵作用来镇阴的,每个铜铃里都封着只替死鬼。

此刻所有铜铃都在逆时针转动,铃舌撞着铃壁,发出的不是清响,而是类似婴儿啼哭的呜咽。

"他们死的时候,怀里都揣着归墟殿的地图。"他说着,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铜铃碎片,"吴三贵说'他也戴过这样的玉佩','他'指的人,上个月在北岭埋了七口棺材。"

莫十三娘的银蛇突然竖起蛇信,她猛地甩动蛇骨鞭,抽断了一截枯枝。

断枝落地时,露出下面被压得半烂的黄纸,是张引路符,上面的字迹被雨水泡得模糊,却还能辨认出"归墟"二字。

"走。"

宋九陵拍了拍腰间的验尸袋,转身走向马厩。

他养的青骒马正在嚼夜草,见他过来,打了个响鼻,前蹄在地上刨出个小坑,坑里竟渗出黑红色的水。

山道比想象中难走。

日头刚爬上东山时,他们还能看见零星的野莓和山桃;到了午后,路边的树全变成了歪脖子老槐,树皮上全是指甲抓过的痕迹,树洞里塞着褪色的红布,是村民用来镇邪的"替身"。

宋九陵的眉心古镜开始发烫。

他摸了摸,镜面浮现出淡青色的雾气,雾气里有针尖大的亮点,正北方移动。

系统提示在脑海里响起,机械音比往常更急促:"归墟气息浓度+10%,建议保持追踪方向。"

莫十三娘突然勒住马。

她的蛇骨鞭在空中划出银弧,抽碎了前方飘来的一团黑雾。

黑雾里滚出颗染血的铜铃,正是义善堂老榆树上挂的那种。

"停。"

她翻身下马,蹲在铃前,"这铃里的替死鬼,三天前刚被人放出来。"

宋九陵也下了马。

他蹲下身,用银针挑开铜铃的锁扣。

铃内的黄符上,原本写着"替张三受百日阴"的字迹,此刻被人用黑狗血涂成了"引吞灵者入墟"。

"他们在等我们。"

他站起身,验尸袋里的镇魂钉突然集体震动,"生"字钉震得最凶,隔着布料扎得他腰腹发疼。

莫十三娘的银蛇突然钻进她袖中,再探出时,蛇嘴里叼着截带血的指甲。

她将指甲碾碎,粉末在空中凝成个箭头,"前面有阴煞阵,过了这片乱葬岗,就是伏击点。"

乱葬岗的腐味比预想中更浓。

宋九陵踩着半腐的草茎,听见脚下传来"咔嚓"声,是根人腿骨,骨头上还挂着发黑的布片,像是某种道袍的袖口。

"小心!"

莫十三娘的蛇骨鞭突然缠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向一侧。

一道黑芒擦着他左肩划过,钉进身后的老槐,竟是根和他的镇魂钉极像的法器,只是钉身刻的不是"生",而是"墟"。

树后窜出七道黑影。

他们都戴着青铜鬼面,腰间挂着同样的"墟"字钉,手中的短刀泛着幽蓝的光,是用尸油淬过的。

宋九陵摸出银针。

第一根银针破空时,他看清了对方的动作:为首的黑衣人挥刀前,左手结了个"锁魂印",那是镇灵阁内门弟子才会的手法。

莫十三娘的蛇骨鞭抽碎了扑向她的黑衣人,蛇头咬住对方咽喉时,她突然顿住,"是镇灵阁的人?不对,他体内有诡物。"

宋九陵的银针扎进第二名黑衣人的眉心。

那人大吼一声,皮肤下竟爬出无数黑线,像活物般缠住银针。

他瞳孔瞬间变成全黑,咧开嘴,露出满嘴尖牙:"吞灵者......拿来......"

系统提示炸响:"检测到诡修融合体,建议吞噬阴力值+30%。"

宋九陵反手摸出墨笔。

他咬破指尖,在笔锋上点了血,大喝一声:"封!"

墨笔在空气中划出个"魂"字,黑芒骤起,缠住黑衣人的黑线突然崩断,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但黑衣人并没有倒下。

他踉跄两步,从怀中摸出枚"墟"字钉,钉尖抵住心口,狠命一刺。

鲜血溅在钉身上,"墟"字突然泛起红光,他背后竟浮现出半面古镜虚影,和宋九陵眉心的青铜古镜极为相似,只是颜色乌青如腐肉。

"伪吞灵者!"系统的警报声几乎要震破耳膜,"警告:检测到'伪吞灵者',建议优先清除!"

宋九陵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终于看清为首的黑衣人何时摘了面具,那是张完全腐烂的脸,眼球挂在眼眶外,嘴角咧到耳根,露出的不是牙齿,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触须。

腐脸人抬手,掌心的黑镜突然暴涨,"你以为......只有你能吞?我吞过三个吞灵者......他们的镜子......都在我身体里......"

宋九陵的古镜剧烈震动。

他咬破舌尖,鲜血溅在眉心,镜面瞬间变得透亮,映出腐脸人体内三枚破碎的小镜,每枚都和他的古镜纹路相同。

"系统,吞噬权限全开。"他低喝,左手按在腰间玉佩上,玉佩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以血为引,吞!"

古镜发出刺目的白光。

腐脸人的黑镜开始龟裂,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体内的三枚小镜突然飞射而出,撞进宋九陵的古镜。

宋九陵眼前闪过三幅画面:穿青衫的少年在雪地里被分尸,穿道袍的老者在火中挣扎,穿红裙的姑娘被钉在青铜柱上......

"不——!"

腐脸人踉跄后退,"归墟殿不会......"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开始崩溃,像被无形的手揉碎的纸人,只剩半块染血的布帛落在宋九陵脚边。

莫十三娘走过来,用蛇骨鞭挑起布帛。

上面用血写着:"归墟殿,不是你能踏足之地。"

宋九陵将布帛扔进火里。

火焰舔过血字时,腾起阵阵黑雾,散发出腐肉的腥气。

他摸了摸眉心的古镜,镜面还残留着三枚小镜的影子,系统提示在脑海里循环:"吞噬成功,灵元+15,当前等级:凝元境巅峰。"

凡境(锻体/通脉/凝元)、灵境(御灵/镇邪/破妄)、虚境(归真/化墟/万灵);

莫十三娘盯着燃烧的布帛,银蛇在她发间不安地游动,"镇灵阁的内门手法,诡修的融合术,还有仿造的吞灵镜,归墟殿…… 恐怕不是阴阳司的问题,而是有人在养蛊。"

宋九陵没说话。

他弯腰拾起腐脸人留下的"墟"字钉,钉身还沾着他的血,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最后只剩下个"墟"字的凹痕。

夜幕降临时,他们找到了座废弃的驿站。

断墙上还留着"云北驿"的残字,院中长着半人高的野蒿,蒿叶上凝着的不是露水,而是暗红的血珠。

宋九陵坐在驿站屋顶,望着北方翻涌的阴云。

古镜在他眉心缓缓旋转,镜面倒映的阴云中,归墟殿的轮廓比昨夜更清晰,青铜瓦片上的吞灵纹正在缓缓转动,像在召唤。

"不管你是谁......我都要进去看看。"他对着阴云低语,指尖抚过颈间发烫的玉佩。

风突然大了。

野蒿被吹得东倒西歪,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不是从归墟殿方向,而是从驿站西南侧的乱岗。

宋九陵皱眉望向乱岗,那里的阴云比别处更浓,像团倒扣的黑锅,压得他的验尸袋里的镇魂钉又开始震动。

莫十三娘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该歇了,明日还要翻三座山。"

宋九陵应了声,低头时看见古镜里多了道新的光痕,指向了西南乱岗。

他摸了摸腰间的验尸袋,"生"字钉的震动频率突然加快,像在提醒他什么。

归墟殿的路还长,他想,或许乱岗里,藏着另一段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