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顺着义庄漏风的瓦缝砸在宋九陵后颈,凉意顺着脊椎窜进天灵盖。
林氏的指甲刺进他腕骨的瞬间,他甚至能听见皮肤撕裂的轻响,青黑纹路爬过的血管像被泼了滚油,疼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松手!"他咬着牙低喝,另一只手去掰那青灰色的手腕。
可那哪里是人的手?
触感像泡了三天的腐木,表层的皮肤一抠就往下掉,露出底下黑红的筋肉,指甲缝里还粘着暗褐色的血痂。
林氏的尸体悬在半空,血衣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的下巴脱臼似的往下垂,舌头从青紫色的唇缝里拖出来,眼窝里却没有眼白,只有两簇跳动的赤红火苗。
那火苗扫过宋九陵眉心时突然暴涨,她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嘶鸣:"镜......吞魂镜......"
烛火"噗"地熄灭了。
黑暗里,宋九陵能清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他后背抵着停尸床,床板上不知谁的尸水浸透了他的衣襟,黏腻得让他胃里泛酸。
可更让他发寒的是林氏的手指,正顺着他的血管往手肘攀爬,每爬一寸,他的半边身子就麻得像被抽了筋骨。
"叮——"
青铜古镜的嗡鸣突然在耳边炸响。
宋九陵眼前闪过一道金光,眉心处泛起灼热,那面碎成三瓣的古镜虚影竟从他皮肤里浮了出来,镜面流转着暗黄的光,将他整个人笼在巴掌大的光晕里。
林氏的手刚触到光晕边缘就像被烫了似的缩回,她的鬼面扭曲成一团,发出尖锐的哭嚎。
"检测到高阶怨灵,可选择吞噬或驱逐。"
机械的女声突然在宋九陵脑子里炸开。
他瞳孔骤缩,这声音像首接刻在神经上,连带着太阳穴都跟着发疼。
可不等他细想,林氏己经再次扑来,血衣带起的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驱逐?吞噬?"他咬着牙后退,后腰磕在义庄的供桌角上,疼得他倒抽冷气。
供桌上摆着养父的牌位,牌位前的香灰被阴风吹得飘起来,迷了他的眼。
恍惚间,他想起养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的话:"九陵啊,仵作这行,手要稳,心要硬......遇到邪祟,要么镇住,要么......"
要么怎样?
老人没说完就咽了气,现在宋九陵却突然懂了——要么吞了它。
他猛地蹲下身,从腰间的革囊里摸出银针。
这是养父传给他的"九连环",每根银针尾端都刻着镇魂咒。
雨幕透过破窗照进来,银针在微光里泛着冷光。
他记得《验骨录》里写过:"锁魂阵,七针定阴阳,墨笔封三魂。"
指尖在地上快速点出七个针孔,宋九陵将银针一一插入。
当第七根针没入青砖的瞬间,地面腾起一圈淡青色的光,林氏的身影被猛地拽进光圈中央。
她的血衣突然开始融化,像被泼了滚水的红蜡,露出底下青灰色的腐肉,可那张鬼面却更清晰了,嘴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发黑的尖牙。
"止念符!"
宋九陵摸出腰间的墨笔,蘸了蘸舌尖的血——养父说过,活人的血能破阴邪。
笔尖刚触到林氏额头,她就发出杀猪般的嚎叫,鬼面扭曲成无数张人脸:有被塞进花轿的小媳妇,有举着酒碗的老男人,有吊在房梁上吐舌头的尸体......
"你怨的是那七个害你的人?"
宋九陵咬着牙写字,墨汁混着血珠渗进怨灵体内,"可他们早被你杀了,现在缠着活人的,是你自己的执念!"
最后一笔落下时,古镜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
林氏的鬼面被扯成碎片,宋九陵眼前闪过百年前的画面:红墙黛瓦的深宅里,穿凤冠霞帔的女子被按在血池边,老族长举着桃木剑念咒:"以血祭阵,镇煞百年......"女子的眼泪混着血滴进池里,她的怨毒却穿透画面,扎得宋九陵心口发疼。
"叮——吞噬成功,灵元+0.1。"
系统提示响起时,宋九陵感觉有股热流从眉心窜进西肢。
他的手腕不疼了,被青黑纹路爬过的地方甚至泛起暖意。
林氏的尸体"砰"地摔在地上,血衣重新裹住腐肉,恢复成普通尸体的模样,只是她的眼角,凝着一滴晶亮的泪。
境界:凡境(锻体/通脉/凝元)、灵境(御灵/镇邪/破妄)、虚境(归真/化墟/万灵)
雨不知何时停了。
义庄外传来雄鸡打鸣,晨光从破窗漏进来,照在宋九陵脚边的青铜古镜上。
镜子的裂痕少了一道,镜面泛着温润的光,映出他苍白的脸。
他弯腰捡起镜子,指尖触到镜面的瞬间,一段陌生记忆涌进脑海:《验骨录·吞灵篇》,残卷......
"九陵?"
门外突然传来王婆子的喊叫声。
宋九陵手一抖,镜子差点掉在地上。
他迅速把镜子塞进怀里,转身时瞥见供桌上养父的牌位——牌位后面,那本陪了他十五年的《验骨录》正缓缓翻页,泛黄的纸页上,用血写的"吞灵"二字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