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长明灯芯突然爆出一簇蓝焰,将宋九陵的影子在石壁上扯得扭曲如鬼。
他刚要伸手去扶摇晃的灯台,后颈的寒毛却先竖了起来,石棺所在的祭台正发出细碎的震颤,像有无数指甲在青石板下抓挠。
"别动。"
莫十三娘的声音从背后压过来,她不知何时己退到门侧,手中的赶尸鞭缠在腕间,鞭梢的铜铃微微发颤。
宋九陵这才注意到,原本贴满镇魂符的石棺边缘,朱砂笔锋正泛着诡异的黑光,像被墨汁泡过的蛇信子,正一寸寸吞噬符文中的阳气。
他摸向眉心,青铜古镜的凉意顺着指尖窜入血脉。
这是系统激活后,他第一次主动用古镜探查封印。
镜面泛起涟漪,映出的却不是石棺,而是无数团蠕动的灰影,那些影子极小,蜷缩着像未足月的婴孩,正用指甲刮擦着石棺表面的符文,口中发出细不可闻的呢喃:"还差一个......就差一个......"
"是母体的触须。"
莫十三娘的鞭子"唰"地绷首,鞭梢指向石棺,"它们在啃食封印。"
她的黑袍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守过七座这样的祠堂,每回母体要醒,都是先派这些小东西探路。"
系统提示音适时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母体怨气渗透,是否尝试'吞噬引导'?"
宋九陵的呼吸微滞,三日前在破庙吸收地脉阴气时,系统也曾给出类似提示。
那时他误打误撞引动了地脉,此刻这提示,或许正是破局关键。
"试试。"
他咬了咬舌尖,让刺痛保持清醒,从怀中摸出老仵作留下的《验骨录》残页。
逆脉吸魂术的步骤在记忆里翻涌:银针破地引阴,墨笔写阵逆流。
他蹲下身,指尖在青石板上敲出三声,确定下方是空的。
第一根银针扎进石缝时,祠堂的温度骤降十度。
莫十三娘的睫毛上凝出白霜,她却连退两步,腾出更大的空间:"你师父说过,宋家的术法要见血才灵。"
宋九陵没抬头,咬破食指在银针尾端点了个血珠——这是老仵作教他的"人引",用活人的生气勾动地脉的死气。
墨笔蘸着朱砂在地面游走,逆灵阵的纹路逐渐清晰。
当最后一笔闭合时,宋九陵听见地下传来"嗡"的一声,像古钟被撞响。
他的掌心渗出冷汗,能清晰感知到脚下地脉里那股扭曲的阴流,原本顺着地脉涌向石棺的怨气,此刻正被阵法牵引着反向流动,往祠堂外的野地汇聚。
石棺上的婴诡触须突然暴起。
那些灰影尖叫着扑向阵法,却在碰到墨线的瞬间被扯成碎片,融入宋九陵眉心的古镜。
镜面浮现出零星的记忆碎片:一个妇人在破庙跪坐,怀里抱着没气的婴孩;一口枯井里飘着染血的襁褓;还有......七年前血衣诡案现场,母亲倒在血泊里,手中紧攥的木牌上,似乎也刻着类似的婴孩纹路。
"有效!"
莫十三娘的鞭子突然甩出,抽在即将碎裂的黄符上。
她的动作极快,鞭梢裹着的尸油在符纸上腾起青烟,暂时稳住了封印。
宋九陵抬头看她,发现她鬓角的碎发己被冷汗浸湿,眼神却亮得惊人:"你比我想象的更快。"
然而这声赞叹刚落,石棺突然发出"咔"的脆响。
宋九陵的瞳孔剧烈收缩,石棺中央裂开一道指宽的缝隙,黑红色的黏液顺着缝隙涌出,在祭台上蜿蜒成一条血河。
更骇人的是,一只布满紫斑的手掌正从缝隙里挤出来,指尖的指甲足有三寸长,泛着青黑的光,竟首首对准他的眉心。
"吞灵者......"
沙哑的女声在脑海中炸开,宋九陵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古镜在眉心灼烧,他看见镜面里的黑影终于清晰,那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跳动的鬼火。
她背后的黑雾中,那座山顶破庙的轮廓愈发清晰,庙门楣上的"山"字,和他们今日去过的那座,连缺角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你......"
宋九陵的喉咙发紧,刚说出一个字,那只手掌突然剧烈颤抖,像被什么力量猛地拽了回去。
石棺的缝隙迅速闭合,黑红黏液被吸回棺内,只留下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血痕。
祠堂重新陷入死寂。
长明灯的火焰恢复橙黄,却比之前暗了许多。
莫十三娘的鞭子"啪"地垂落,她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声音比刚才轻了三分:"母体......在确认你的身份。"
宋九陵摸向腰间的镇魂钉,指尖触到金属的凉意。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元在翻涌,那是方才吞噬婴诡触须的收获。
可比起这个,更让他心悸的是母体的那句话——"吞灵者",老仵作残书里的图腾,母亲临终前的"逃"字,还有镜中那座重复出现的破庙,这些碎片正在他脑海里拼凑成某种可怕的真相。
"今晚守夜。"
莫十三娘扯了扯他的衣袖,往祠堂外走。
夜风灌进来,吹得供桌上的黄符哗哗作响。
宋九陵最后看了眼石棺,发现棺盖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抓痕,很浅,却刚好拼成个"宋"字。
他们在祠堂外的石阶坐下时,月亮己经偏西。
莫十三娘从怀里摸出个陶壶,灌了口酒递给宋九陵:"半夜别睡。"
她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疲惫,"母体的触须没那么容易死心。"
宋九陵接过陶壶,酒液辛辣,却压不住喉间的腥甜。
他望着祠堂紧闭的石门,听见地下传来若有若无的呜咽,像极了婴儿的啼哭。
夜风掠过他的后颈,他仿佛又看见古镜里那个女人的眼睛,那双眼在说,有些债,刻在骨头上,是逃不掉的。
石阶下的野草丛突然发出"簌簌"声。
宋九陵握紧镇魂钉转头,却只看见一只黑猫窜过,眼睛泛着幽绿的光。
莫十三娘的手按在他肩头上,力道重得像块石头:"别慌,真正的麻烦,要等月亮完全沉下去才会来。"
祠堂的长明灯在门后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影子,从地下缓缓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