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黑雾撞在庙门上，宋九陵的鞋跟碾过门槛时发出"吱呀"轻响。
霉味混着香火残灰扑进鼻腔，他反手将门闩扣上，余光扫过供桌，褪色的山神泥像半张脸剥落，露出里面的竹篾骨架，香案下堆着几团破棉絮，沾着暗褐色的血渍。
"清尘，贴墙站。"
他松开女孩攥着自己衣角的手，指腹蹭过腰间的镇魂钉木柄。
那东西在掌心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莫十三娘的长鞭"唰"地抖开，铜钱串子扫过三具尸体的脚腕红绳："别碰黄符。"
她声音比山风还冷，目光却在扫过供桌时顿了顿，那里摆着半块发霉的炊饼，和一枚锈迹斑斑的镇魂钉。
"你带着它来，就不怕唤醒它？"
沙哑的声音从神像背后传来。
宋九陵的后颈瞬间绷首，银针己经扣在指缝间。
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供桌上的烛火摇晃，这才看清角落缩着个老头：头发花白成毡片，破棉袄露出的手腕青黑如枯枝，正用指甲盖刮着那枚镇魂钉上的锈，"叮"的一声，锈屑落在泥像脚边。
"你是谁？"
莫十三娘的鞭梢缠上老头的手腕，铜钱压得骨节发出脆响，"守山庙的？"
老头抬头，浑浊的眼珠里映着跳动的烛火："守墓的。守镇魂钉的墓。"
他另一只手突然拍向地面，灰尘簌簌落下，露出青砖缝隙里刻着的"镇魂岭"三个字，每个字都被钉过七根镇魂钉，钉孔里渗着黑褐色的液体，"五十年前，这里埋了三千枚镇魂钉，镇着怨气母体。"
宋九陵的眉心一热，古镜虚影浮出来。
镜面里，老头的影子突然变成个穿玄色官服的人，腰间挂着刻满符文的木盒，和义庄老仵作临终前塞给他的那只木盒，纹路一模一样。
"你认识我师父？"
他压下翻涌的心悸，拇指着自己的镇魂钉，"他说这东西要'钉魂先钉心'。"
"那老东西只会埋钉，不会用钉。"
老头嗤笑一声，指甲在自己的镇魂钉上划出火星，"想学真本事？签因果契。"
他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纸，墨迹未干的"契"字正渗着血珠，"你教我看人间最后一场戏，我教你钉穿地脉的魂。"
宋九陵的手指悬在契约上方。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因果契，是否签订？任务奖励：镇魂钉×1，灵元+1。】
他想起刚才无面婴诡越杀越多的诡状，想起三具尸体指缝里渗出的"冤"字，咬了咬舌尖，血珠滴在"宋九陵"三个字上。
"跟我来。"
老头突然站起，棉袄下露出半截铁链，拖在地上"哗啦"作响。
他推开庙后坍塌的土墙，乱坟岗的腥气扑面而来——上百个土包东倒西歪，每个土包前都插着半截镇魂钉，像被拔了牙的怪物。
"钉这里。"
老头用脚尖点了点两个土包之间的裂缝，裂缝里渗出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幽蓝，"钉进去，把地脉里的怨气当药引。"
宋九陵握紧镇魂钉。
古镜在眉心灼烧，镜面里浮现出乱坟岗的地脉图：青灰色的脉络里，一团暗红的雾气正顺着裂缝往上钻。
他深吸一口气，手腕发力——
"噗！"
镇魂钉没入三寸。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裂缝"咔"地撕开半尺宽，腥臭味混着婴儿啼哭冲天而起。
宋九陵看见无数半透明的婴鬼从地缝里钻出来，他们的脸和之前攻击的无面孩童重叠，嘴里喊着"娘"、"疼"、"别丢我"。
"催动古镜！"
老头的声音像敲在铜盆上，"吞了这些怨气，它们本就是该被镇的！"
宋九陵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眉心。
古镜突然实体化，悬浮在半空，镜面转动时掀起漩涡。
婴鬼们发出尖啸，被漩涡卷着往镜里钻。
他感觉有热流从脚底窜到头顶，系统提示不断跳动：【灵元+0.2】【灵元+0.3】【灵元+0.6】...
"够了！"老头突然拽住他的胳膊。
宋九陵这才发现，那些婴鬼的眼神变了，原本空洞的眼窝里，此刻映出的竟是三具尸体的影子。
"走！"
等他们跌回庙内时，三具尸体正抖得像筛糠。
被黄符裹着的那具最凶，胸口的符纸"簌簌"剥落，露出白森森的肋骨间，一颗暗红色的心脏正在跳动，每跳一下，地面就裂开蛛网似的细纹。
"那是怨气母体的胎。"莫十三娘的鞭梢烧起幽蓝火焰，抽在尸体后颈，"当年你父母...就是为了封这个才..."
"啾——"
庙外突然响起成片的尖啸。
宋九陵扒开窗户纸，月光下，成百上千的无面婴鬼正扒着庙墙往上爬，每只鬼的眼睛里都映着那颗跳动的心脏。
它们的指甲刮在砖头上，发出让人牙酸的声响。
"钉！"
莫十三娘的鞭子己经缠住两具尸体的脚踝，"用新得的钉！"
宋九陵摸出刚奖励的镇魂钉。
古镜在他眉心发烫，镜面里闪过老仵作的脸，闪过父母被血衣诡撕咬的画面，最后定格在心脏跳动的频率上。
他深吸一口气，对准心脏的位置，镇魂钉穿透肋骨的瞬间，所有婴鬼同时爆成黑雾。
尸体猛地一震，心脏的跳动声戛然而止，黄符"刷"地重新裹住胸口，像被无形的手按回去的。
庙外突然安静下来。
月光重新照亮门楣，那个被虫蛀的"山"字泛着青白。
宋九陵低头看掌心，新得的镇魂钉正在发烫，钉身刻着一行极小的字："钉魂易，断怨难"。
老头不知何时蹲回神像后，正用指甲刮着自己的镇魂钉。
他抬头时，宋九陵看见他眼里闪过一丝忌惮："你身上的镜子...比当年那老东西的厉害多了。"
莫十三娘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
他顺着看过去，被黄符裹着的尸体指缝里，一滴黑血正缓缓渗出，在青石板上晕开，竟又画出个歪歪扭扭的"冤"字。
山风卷着雾气灌进庙门，烛火"啪"地熄灭。
宋九陵的眉心突然刺痛，古镜里浮现出一行新提示：【检测到地脉异常波动，任务触发：追踪怨气母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