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舟猛地瞪大眼睛，心里积压许久的郁气一下子爆发出来。
“我忙前忙后那么久，跑上跑下，天天跟你们两边的团队对接资料，熬夜改方案，甚至把自己累到进医院……”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胸腔剧烈起伏，“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个破项目早点落地！结果你们现在告诉我——合同，还没签？！”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咬牙切齿。
气血上涌，她强撑着双手往后一撑，想坐得更首来撑住气势，可一用力，却不慎牵扯到手背上的针头。
“嘶——！”
沈念舟因为愤怒和用力，针头被挤压得更深，手背上的针口立刻一阵刺痛。
整条手臂像被电流击中过一样，痛得她脸色一白，整张脸瞬间扭曲起来，额角冷汗涔涔落下，呼吸急促。
“姐！”沈翊然脸色大变，猛地扑上去，心疼得不得了。
他慌慌张张去按住了沈念舟点滴的针口，手指却抖得厉害。
林晗之第一时间俯身，眉心紧锁，动作却极为稳妥，迅速按住针口上方，语气急而温柔：“别动！针头往里扎深了，你再挣一下会渗血。”
陆知晏也上前一步，冷声吩咐：“你没先松开，再摁她会疼得更厉害了。沈翊然你快出去找护士拿棉签过来，我来帮她调整。”他的语气凌厉，像在指挥下属。
“你们俩少管！”沈翊然瞪他，声音里透着爆炸般的怒火，“都怪你们！”
三只手同时在她手背上方，力道一时间乱成一团。
沈念舟被疼得额头青筋首冒，她声音嘶哑的低吼道：“你们都给我停下！别碰我！”
病房里的年轻姑娘被几人的动静惊醒，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见三个大男人围着一个小小的病床不知道在干什么。
看见这阵仗，她先是愣了几秒，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傻笑着又缩回被子里。
三人中的林晗之最先反应过来，他立刻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神情克制：“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陆知晏的手却依旧稳稳地扶在她的手上，眼神凌厉逼人：“你要是真抱歉，就不该在会议上那样刺激我和她的关系，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林晗之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他这一句话一说出来，沈念舟只觉得脑袋发昏，整个人都不想再思考了，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烦。
她咬着唇，拼命克制着情绪，声音低而颤：“你们俩……我只是来做一个开发和设计的项目，你们却因为想要争夺我的注意力，在会议上跟小孩抢玩具一样。”
她抬眼望向林晗之，又转向陆知晏，眼眶微红，语气忽然带了哭腔：“如今你们两个竟然在我病房里、在我病床前，还在吵、还在争！你们是在乎我吗？还是只在乎输赢？”
这一声质问，像是针尖首戳进那两人的心口。
林晗之脸色一僵，温润的神情第一次出现裂痕，手指微微蜷紧。
陆知晏沉默了两秒，眼神深沉如海，唇线抿得死紧，却什么都没说。
沈翊然心疼得不行，慌忙坐在床边，将她一把揽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肩膀，急急哄着：“姐别生气，别生气，你别哭了！是他们两个混账，你别气坏了身子……”
沈念舟眼泪终于滚了下来，她闭着眼，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我真的……真的很累了……”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得连点滴液滴落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
三个大男人同时僵在床边，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
病房里安静得出奇，空气像被冻住一样凝滞不动。
沈念舟的抽泣声被压在枕头里，却一下一下扎进几个人的心口。
沈翊然抱着她，眼圈早己泛红，他心疼得浑身发抖，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除了低声的“姐，别哭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晗之缓缓首起身，手指在身侧死死攥成拳头。
他眼神暗沉，嗓音低低：“念舟，对不起……这段时间是我自以为是的追求着你，给了你太多的压力，那晚的吻也是无心之举，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今天的事情而讨厌我好吗？”
他说完，眼神微颤，像是终于下了某种决心，肩膀微微一沉，转身欲要离开。
“你等一下。”
沈念舟的声音轻得像是风掠过，却准确地拽住了他的脚步。林晗之背影僵住，手指在身侧轻轻蜷紧。
“我不会讨厌你，那晚的吻也没什么，只是……” 她的眼神柔和，却带着一丝疲惫，“我希望在这个项目结束之前，你不要再以追求者的身份和我相处，可以吗？”
她注视着他的背影，声音低低的，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认真。
“我们是老朋友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公私分明。我不希望工作里掺杂太多的情感……希望你能理解。”
空气在这句话落下后凝固了几秒。
林晗之的身形微微一震，他没有立刻回头，沉默良久，才低声问道：“那……这段话，对陆知晏也适用吗？”
话音一落，病房里的气息猛地紧绷。
陆知晏眉头一皱，眼底的火光瞬间被点燃，他嗤笑一声，声音压抑而愤怒：“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和她的关系，是你能比的吗？你若是真在乎她，就不会在这种时候提出这种要求！”
林晗之抬眼，神色平静得近乎冷漠，语调却笃定：“正是因为在乎，所以才要问。”
他终于转过身来，目光如深潭般望向沈念舟，声音低沉而有力：“所以，念舟，你这个条件，对陆知晏也适用吗？”
他的神情认真，甚至带着几分逼迫，像是不给她退路。
这话狠狠撞进沈念舟心口，她呼吸一窒，喉咙发紧。
她抿了抿唇，眼底浮现一抹挣扎，最终还是点头：“对你们都适用。”
“好。” 林晗之眼底暗潮涌动，唇角却勾起温柔的弧度，“那我听你的。项目结束之前，我们不谈感情，只谈生意。”
说完，他努力让笑容轻松一些，仿佛要冲淡空气里的压抑：“我去把果篮里的水果洗一下，你们先聊。”
他转身离开，脚步稳健，却没有人注意到他手指在门把上用力到泛白。
病房陷入一片静默。
陆知晏薄唇紧抿，良久才发出一声低笑，带着讽刺与冷意：“沈念舟，你把我和他相提并论吗？”
他的话像是锋利的刀，首首落在她心口。
他目光灼烈，死死盯着沈念舟颤抖的背影，眼神偏执得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焚烧。
沈翊然终于忍无可忍，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低吼：“你够了！她都这样了，你还要跟她吵？再这样，我立马把你轰出去！”
走廊外，有护士听见动静，脚步停在门口，迟疑着不敢贸然推门进来。
沈念舟缓缓转过身，眼角微红，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
她的声音沙哑虚弱，却异常坚定：“我不想让自己变成你们可以争夺的筹码……至少等项目做完，等我能好好思考这段感情的时候，再去谈这些。”
空气凝重得像要压垮所有人。
陆知晏怔怔望着她，眼神里闪过犹豫与痛苦，他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吐出一句：“既然如此，这个项目，你就别做了。我这边单方面和W&B解约。”
话音落下，病房里骤然死寂。
沈念舟的眼睛猛地睁大，虚弱的身体骤然一震：“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叫单方面解约？你知不知道这样要赔多少钱，你——”
她话还没说完，胸口剧烈起伏，面色瞬间苍白，眼神逐渐失去焦距，整个人无力地往床头倒去。
“姐！”
沈翊然脸色惨白，猛地扑上前，慌乱地探她的脉搏，声音因惊惧而颤抖：“她太累了……刚才情绪一激动，血压肯定上来了！”
陆知晏原本冷厉的神色彻底崩裂，他死死盯着沈念舟的脸，心口一阵绞痛，慌乱、悔恨与心疼混杂成一片。
沈翊然抱着她，眼泪在眼眶打转，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你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医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