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然眼神一变,瞬间将吊儿郎当的样子收了回去,手臂飞快伸出,一把接住了她的身体。
“姐!” 他声音陡然拔高,慌乱中透着急切,“姐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此时,会议桌两侧的人呼的一下全都站了起来,原本还有些喧闹的氛围瞬间被紧张的情绪填满。
杨羽年有些慌张的看着众人,先是看了看陆知晏,又看了看沈翊然,手足无措。
地政的工作人员们一脸惊恐的看着沈翊然怀里的沈念舟,领头的那人的额角留下了豆大的汗滴,他也没顾的擦拭,颤颤巍巍的跟同事低语:“快……快叫救护车,别在我们这儿闹出人命啊。”
林晗之立刻绕过桌子,快步走到沈翊然身边,神色慌张,失了他引以为傲的稳重,伸手轻轻的探向沈念舟的额头:“她脸色很苍白,可能是低血糖了,她今天早上吃饭了吗?”
沈翊然看着他,表情凝重的摇了摇头。
陆知晏的反应没有前两位那么大,他失神的盯着那张几乎失去血色的脸,眼底深处涌上一股无法掩饰的心慌,僵硬的仿佛神经都没麻痹了一般。
过了几秒,才伸手去扶沈念舟。
沈翊然抱着沈念舟的手突然收紧,抬头望向他,眼神冷冽而防备:“都怪你这个什么狗屁会议,我姐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颤抖与护短,像只随时会炸毛的小兽。
陆知晏伸出的手顿了顿,僵在了半空,脸上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林晗之叹了一口气,声音沉稳而克制:“这样吧,我开车,你抱着她,一起去。不然你这样开车去会分神,更危险。”
沈翊然还在思考,却突然感觉怀里的人呼吸越来越浅。他意识到了不对,一咬牙,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好。”
就在几人合力把沈念舟送出会议室的那一刻,陆知晏则是走在最后面。
他神色冷峻,脚步沉稳,眼神却紧紧的盯着前方抱着沈念舟的沈翊然和林晗之,唇抿的极其的薄。
急救室外的长椅上,冷白色的灯光从天花板上倾泻而下,把走廊照得一片惨淡。
墙角的消毒水味道刺鼻,混杂着机器低沉的嗡鸣声,空气里带着一种令人心底发紧的冷意。
沈翊然在宽敞的走廊里来回踱步,拖鞋踩在瓷砖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啪嗒”声。
他的手有时插在口袋里,指尖绷得发白;有时又猛地抽出手机,低头飞快地打着字。屏幕上的光映得他脸色忽明忽暗,额角的青筋因为焦躁而微微鼓起。
手机几乎没停过,信息和电话一个接一个涌来,叮叮当当的提示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就像他此刻混乱得失控的心跳。
林晗之靠在墙边,姿态看似松散,双臂交叠架在胸前,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手臂,像是在自我镇定。
他面色温和,镜片后的眼神却掩不住深沉的不安。刚才填写病历信息时,他沉稳的态度让护士不自觉地依赖信任,但此刻,他的眉宇间己经浮现一抹难以察觉的凝重。
陆知晏静静坐在冰冷的金属长椅上,身体微微前倾,像是一块被死死压住的浮木。
他的双手互相,掌心因紧张而沁出薄薄的汗水,指节却僵硬得仿佛要磨破皮肤。
他的眉头拧成一条深痕,目光一遍又一遍地落在“急救中”的红灯上,眼底暗潮汹涌,却无人能看清他心底翻涌的是什么。
气氛压抑到几乎凝固,连空气都仿佛凝成了硬质的墙壁,把三个人生生隔开。
终于,沈翊然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时动作带着压抑己久的火气,声音尖锐而急切:“你们知不知道我姐她最近为了你们的这个狗屁项目累成什么样了?现在好了,她人己经累的进医院了,都怪你们!”
他的眼神锐利,目光如刀子一般扫过林晗之和陆知晏,带着一种孤狼护崽般的狠劲和张狂。
林晗之缓缓抬头,眼镜下的目光平静无波,似乎不愿与他正面冲突。
他轻轻叹了口气,摘下眼镜,取出手帕仔细擦拭了一下,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沈先生,我理解你的担忧。我想……念舟只是太累了,这段时间她确实承担了很多,也为了海晏付出了很多。但我相信,她不会因为病倒,就把责任推给别人。埋怨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声音平和,态度冷静,看似体贴,实则暗暗把责任从自己身上卸开。
沈翊然的火气更盛,血气首冲头顶,他拳头攥得死紧。
就在这时,陆知晏忽然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不大,却在冷清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林晗之。”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冷淡,嗓音压低而沉稳,“推卸责任这一招,你跟谁学的?如果她只是因为工作累,为什么在会议室里会那样不自在?林晗之,你真觉得她现在的状态,你一点责任都没有?”
林晗之手中正擦拭的镜片停住了,眼底闪过一抹极轻的波动,他眉心不可察觉地皱了一下。
沈翊然冷眼一扫,厉声质问:“陆知晏,你这话什么意思?”
陆知晏的视线落到他身上,薄唇微微勾起,笑意凉薄:“你不是最关心你姐姐吗?那你怎么没发现,她真正的压力来源,并不是什么‘投资会议’,而是她身边那些……自以为是的深情男人。”
话音一落,空气仿佛彻底炸开。
沈翊然的瞳孔猛地一缩,胸口起伏,拳头攥到发抖,像随时会扑上去揍人。他咬牙盯着林晗之,眼神凌厉得仿佛能割伤人。
林晗之也不再回避,眸色逐渐深沉,缓缓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温润,却暗藏锋芒:“陆知晏,你的矛头指向,也未免太刻意了吧?我和念舟之间的事情,不会,也不可能让她变成这样。”
三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织,像三股暗潮互相碰撞,走廊里的空气被压迫得几乎窒息。
就在剑拔弩张的一瞬间,急救室的门忽然“啪”地一声打开。
白衣护士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疲惫却镇定:“病人己经稳定下来,需要留院观察。家属可以进去看看了。”
三个人同时上前一步,几乎在同一瞬间停在门口——谁也不愿先让步。
护士疑惑地转身,却看到三个大男人僵持在原地,目光像刀子一样彼此死死盯住。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你们三个,谁是家属?”
沈翊然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往前迈出一步,护崽般的姿态显而易见。
陆知晏也动了一下,却被他冷冷挡下。林晗之始终站在原地,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陆知晏,你要干嘛?你算哪门子的家属啊?”沈翊然挑眉,冷笑,语气里满是讥讽。
陆知晏的神情僵了僵,唇瓣抿紧,半晌才开口,嗓音低沉:“我和你姐,也算是……半个家属。毕竟我们……”
“毕竟什么?”沈翊然一声冷哼,打断他,“你们俩那是前任!别在这儿攀扯不清了,还是老实等着吧。”
说着,他抬胳膊狠狠顶了陆知晏一下,大步流星冲进急救病房。
护士看着剩下两个男人,一个眼神冷得像冰,一个面容平和却锋芒难掩,不由得摇了摇头,好心提醒:“病人很快会转去普通病房,那时候大家都可以探望的。你们等等吧。”
陆知晏和林晗之听到这话,像是同时松了口气,但几乎在同一刻,两人又同时偏过头去,目光在空中冷冷碰撞。
谁也没服气,谁也不愿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