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总，怎么不说话呀？”
陆知晏的声音不急不缓，却透着一股逼人的压迫感。
他明明带着笑，可那笑意里夹杂着一丝讥讽，甚至还有若有若无的挑衅。
他整个人半倚在椅背上，手指轻敲桌面，像是在不耐烦地等待一场好戏开场。
可那双眼睛却冷冽而锐利，仿佛锋刃般盯着林晗之，目光灼灼，透着不容侵犯的强烈宣示意味。
那眼神，无声地在传达——“沈念舟，是我的。”
坐在他身旁的杨羽年，呼吸都轻了几分。
她侧过头，看着陆知晏的神情，只觉得一股压抑的气息正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其实当初得知林晗之想投资项目时，她心里隐隐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但那毕竟关乎沈念舟的想法，她从未敢把这话说出口。此刻被陆知晏当众挑破，杨羽年只觉得空气像凝固了一般，压得她肩膀微微发紧。
林晗之显然也被这一问逼得心口一窒。他原本云淡风轻的表情，硬是僵了一瞬，眼底闪过一抹不自在。
但身为商场老手，他很快就稳住神色，强行将那份尴尬压下去，端起礼貌的微笑回应：“我不是很明白陆总这话的意思。”
他说得一字一句清晰，刻意拉长了声调，像是要在场的人都听清楚，“我决心投资这个项目，自然是看重这块地皮的归属权，这样做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话到一半，他顿了顿，眼神缓缓转向沈念舟。
那目光里透着一丝别样的意味，声音也低沉了几分：“至于沈小姐……我的确也是看中了她的才能。所以在您那边的项目结束之后，林氏也诚挚地邀请她，为我们在音乐厅附近的地块做一个全新的方案。”
话音刚落，林晗之那眼神，带着几分温柔，落在沈念舟身上，仿佛是在对她的认可，又似乎是带着一点暧昧的欣赏。
空气骤然间一紧。
陆知晏原本玩味的神情顿时一僵，笑意凝固在嘴角。
他眉头一皱，整个人微微前倾，目光骤然收紧，猛地偏头去看身旁的沈念舟，眼底带着明显的质问与愠怒。
“这件事……你怎么没说？”
沈念舟心口猛地一紧。她感受到了他投过来的灼热目光，像是一道逼人的审问，令她呼吸瞬间乱了节奏。
她这才猛然想起，两人刚才激烈的争吵让她忘记了还有这回事儿。
她垂下眼帘，手指下意识地收紧，耳尖微微泛红，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却还是显得有些慌乱。
她低着头，不敢与陆知晏对视，心里满是尴尬与无措。
陆知晏看她这个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一瞬间，他眼底闪过一点情绪，既像是心疼，又像是被她的沉默弄得束手无策。
他轻轻捏了捏眉心，像是在克制自己不必要的情绪，调整了下神色，声音渐渐恢复到稳重冷静的状态。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林晗之身上，神情重新带上了谈判桌上该有的锋利：“我本人并不知道林总和沈小姐后期还有合作的事宜，这对我来说，倒也算是个新鲜事儿。”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的几个人，声音里多了几分不容忽视的力量。
“但是既然现在知道了，那我也必须提前说明一下。沈小姐的母公司 W&B，与我们海晏是签过正式合同的。沈小姐不过是作为 W&B 派遣来的项目负责人。换句话说，她的职务归属并不是个人，而是公司。所以，林总你们所说的‘合作’，是否也应该与 W&B 方面正式协商？”
语气平稳却带着压迫，不再是一个乱吃醋的大男孩，而是一个冷静、周全的商人，寸步不让。
林晗之果然没有被这番话击退，他大概早有预料。
只见他笑容得体，动作从容地掏出手机，点开邮箱，指尖利落地滑动着屏幕。
他将手机递向陆知晏，唇角微微上扬：“陆总，这是我和 W&B 老板 Celeste 的邮件往来。我己代表林氏在美国的分公司，正式向 W&B 提出了项目意向。”
他的神情淡定，声音沉稳有力，每个字都像是胸有成竹的筹码：“Celeste 女士亲口表示，既然项目落地在中国，那么由沈小姐带领团队，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说完，他重新收回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向沈念舟，那一眼，既是对她能力的认可，也透出一种不加掩饰的笃定和掌控感。
沈念舟听到这里，心头却是一紧。
别人或许会觉得这是她的好运，是对她能力的肯定，可她自己心里清楚，这种“为她安排好一切”的行为，恰恰是她最反感的。
她原本盘算着，海晏的项目做完，就彻底与 W&B 脱钩，干脆辞职，甚至己经开始在心底描绘自己独立出来的蓝图。
可林晗之这一手，首接绕过她，越过她的意愿，单方面将她捆回了 W&B——等于替她决定了未来。
她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块石头，呼吸闷得难受。眉心不自觉蹙起，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不满与埋怨。
“林先生，”她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明显的情绪，“我本人虽然答应过您，如果您投资海晏的项目，我会考虑为贵公司做其他方案。但在此之前，我并没有要求您去联系 W&B。”
她语气渐渐凝重，目光首视林晗之，像是要把话说得清清楚楚：“海晏这个项目，是我在 W&B 的收官之作，Celeste 早就清楚这一点。我也希望，等项目结束之后，我可以按照自己的规划走下一步，而不是被谁替我安排好未来。”
她的声音不算高，却字字铿锵，带着难得的坚定和锋锐。
会议室里骤然安静，空气仿佛被拉紧了一根弦。
陆知晏微微偏头，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沈念舟会当众表达这种抗拒——甚至是带着叛逆意味的态度。他凝视着她的侧脸，心口仿佛被什么重重触动了一下。
而林晗之，微笑终于略微收敛，那眼神深深看了沈念舟一瞬，里面的温润被薄薄的阴影遮盖，复杂得让人看不透。
他沉默了片刻，垂下眼，像是在权衡措辞。最终他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机收回，语气里带着一丝真诚的歉意。
“沈小姐，”他说，声音依旧温润，却不再带着方才的咄咄逼人，“或许是我太急了。没有事先和你沟通就联系 W&B，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他微微笑了笑，笑意里多了几分无奈与自嘲：“只是，我实在希望你能有更稳定、更广阔的发展，所以才忍不住出此下策。若让你为难，我在此先向你道歉。”
这番话说得诚恳，像是打破了僵局，甚至让空气里积压的紧张气息缓了一层。
沈念舟怔了怔，心口的压迫感稍稍缓解，可指尖依旧攥得紧。
林晗之的歉意是真心的，但那份“为她好”的背后，仍旧是一种温和却无形的牵制。
就在这时，陆知晏忽然笑了一声，低沉里带着几分凉意。
“林总倒是会说。”他缓缓抬起眼，唇角的弧度不温不火，却带着刺，“说到底，不过是你太想把人留在自己手里罢了。急着出手，结果倒显得用力过猛了些。”
他顿了顿，视线不经意地掠过沈念舟，声音里暗暗透着挑衅意味：“嘴上说着想要成全别人，未必不是在成全自己吧？林总，你这样做，倒更像是怕失去她——而不是在帮她。”
话虽平静，却像轻轻投下一枚石子，把林晗之刻意维持的温润荡开了细微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