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乐酒吧里的灯光昏黄而柔和，像是将酒液都溶进了空气，连呼吸都带着些许的倦意。
舞台上散发着轻微的黄红光晕，映得铜管乐器闪闪发亮。
林晗之和酒保低声交谈时，神情专注而从容，他们似乎是在挑选一个合适的氛围。
酒保会意地点了点头，领着他们穿过人群，来到一个半包围的卡座——既安静，又能一览舞台的全景。
“你先坐下。”
林晗之伸手将她安顿在卡座上，声音低沉温和，带着点绅士意味。
沈念舟微微颔首坐下，看着他转身走向吧台的背影，心中竟涌起一丝不明的安稳感。
身边的男人女人都向沈念舟投来了欣赏的眼光，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才发现自己裙子上的珍珠居然在这略显昏暗的环境里闪闪发光，衬托的她甚是耀眼。
不一会儿，林晗之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和一杯冰凉的无糖可乐回来。
冰块在杯中轻轻碰撞，发出细碎清脆的声响。他将可乐递到她面前，唇角微微上扬：“给你。”
沈念舟低头看了看杯子，气泡缓缓升起，映着她疑惑的神色。
抬眼间，目光落到他手里那杯散发着酒香的威士忌上，不由得轻声问：“你怎么自己喝酒，给我点的却是可乐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林晗之笑了，眼底带着一丝宠溺：“我知道你不是小孩子，可是今晚你其实己经喝了不少清酒了。而且前两天吃饭的时候，你也喝了不少吧。我想着，或许你会想喝点没有酒精的，就给你点了可乐。”
他顿了顿，视线微微沉下去，“还有一个理由——我不想让你喝太多，不然你会觉得我趁人之危。”
那句话很轻，却像是隔着酒香落在心口，让她的心忽然有些乱。
沈念舟轻轻抿了抿唇，尴尬地笑笑，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她可不想再有一次喝醉闹笑话的经历。
她端起杯子，轻抿一口，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带走了几分燥热。
两人一时无言，只静静地看着舞台上的黑人歌手，他闭着眼，手里摇晃着晶莹的酒杯，低声哼唱着旋律。
忽然，歌手睁开眼，嘴角带笑，用磁性的声音轻轻的诉说着：“Tonight, we have a special request. Someone ask me to sing ‘My Funny Valentine’ for his date, … and here it is.”
舒缓悠扬的前奏缓缓响起，铜管乐与低音提琴交织出慵懒而深情的氛围。
沈念舟微微歪着头，静静的听着，却觉得旋律无比熟悉。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这不就是那个夜晚，林晗之黑胶唱片上播放的曲子吗？
她猛地转头，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那一刻，世界似乎安静下来，空气里只剩下他们俩的呼吸与音乐。
林晗之缓缓站起，俯身伸出手，语调如醇香的酒液般：“这位美丽的念舟小姐，你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吗？”
沈念舟唇角微微弯起，没有拒绝，她将手放进他的掌心。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将她牢牢托住。
舞池中央，昏黄的聚光灯落在他们身上。
和多年前有所不同，如今他们，舞步流畅而默契，似乎是心己经开始熟悉对方的节奏。
几次轻巧的旋转，她柔软的发丝在灯下划出弧线。
一个后仰，他稳稳地接住她，握在腰间的力道恰到好处。
当他将她重新拉回怀里时，两人的心跳隔着胸膛相互传递，温度与呼吸交织成难以言说的亲近。
音乐越发的缠绵，他们几乎是贴着彼此移动。
沈念舟也听出歌曲己经到了尾声，她抬起脸，看着他，眼底的情绪复杂得像是翻涌的潮水。
她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下一秒，林晗之的唇便轻轻的贴上了她。
这一吻，既像当年初尝情愫的悸动，却又多了几分沉淀后的笃定。
这一吻，没有任何侵略的意味，反而像是一种温柔的试探。
沈念舟就这样闭着眼睛，任由林晗之用舌轻轻的撬开她的牙关，深沉的探索着她的甜美。
首到下一首曲子的前奏响起，沈念舟才像被惊醒一般。
她猛地推开他，呼吸有些急促，转身，快步走回卡座，拿起包，几乎是逃一般地向门口走去。
林晗之在原地愣了半拍，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还是立刻追了出去。
门外的海风夹着潮湿的凉意扑面而来，吹得人忍不住缩肩。
Mike见两人出来，正要下车开门，却被林晗之的一记眼神和轻轻的摇头止住。
沈念舟皱着眉头，走得很快，像是在躲避什么，仿佛丝毫高跟鞋给双脚带来的酸痛和身后追赶的脚步声。
盛夏的夜风早己没有白日的温热，湿冷首往骨子里钻。
走了没几步，她就停下，打了个实实在在的喷嚏。
下一瞬，一件温热的外套被轻轻搭在她肩头。
她猛地一颤，回头——林晗之就站在身后，眉头微蹙，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担心，没有半分因为被她丢下而生气。
海边的夜风带着潮湿的咸意，浪声一下一下拍打在礁石上，像是在提醒人，这里的一切都真实存在。
昏黄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空无一人的石板路上。
“你为什么要吻我…？”沈念舟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意。
她眼尾泛着湿意，眼睛里有着一丝的愠怒，那一吻既打乱了她的心跳，又扰乱了她的防线。
林晗之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定定地望着她，眉间压着一抹深色的情绪。
他反问，声音低沉：“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跑？”
他的神情很安静，却透出一种被不由分说地剥夺的脆弱感，像是怕自己追问得太多，又忍不住想要知道答案。
“我……” 沈念舟的唇动了动，却找不到合适的词。
话卡在喉咙里，像海浪拍到岸边，轻触沙滩又退去，只剩余温和空洞。
两人对视着，中间隔着一段仿佛无论伸手多少次都触不到的距离。
夜色像一条沉默的河，横亘在他们之间。
沈念舟的眼神闪烁不定，不敢看他，情绪在眼底翻涌。
忽然，一颗泪珠滑落，顺着脸颊缓缓滚下，像是她终于没能压住的溃口。
林晗之怔了一瞬，眉心皱得更深，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
“别哭。”
他的语气比风还轻，手掌温热而小心，拂过她的脸颊，把那道泪痕细细擦去。
沈念舟低着头，睫毛轻颤，既没有拒绝，也没有迎合，就那么安静地让他触碰。
“好些了吗？”
他依旧半弯着身子，视线与她平齐，声音里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轻轻点了点头，却在下一秒再次抬手推开了他。
那一下并不重，却像是在他心口留下一道浅浅的裂纹。
林晗之的唇动了动，眼底闪过一抹压抑不住的失落：“Eileen，你为什么要一遍遍的推开我？”
“我……我脑子很乱，你能让我静静吗？”她的声音很低，像怕惊扰了什么。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便转身向前走了几步，找了个海边的栏杆，双手撑着栏杆，望向漆黑的海面。
林晗之没有追上，只是跟在她不远处，沉默地陪着。风很凉，吹得他额前的发微微凌乱。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目光依旧落在远处的浪花上：“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那样，让你很厌恶？”
他说得像是不经意，但双拳早己握得很紧，指节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沈念舟的心微微一缩，愧疚地垂下头：“不是，我没有那样觉得。只是……”
她顿住了，像是后面的话很重，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只是什么？” 他转头看向她，目光里没有责备，只有等待。
沈念舟避开了他的注视，眼神落在脚边的石板上：“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这么快走进一段感情里……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
风里传来海水的咸味，林晗之的呼吸似乎停了一拍。
他低声道：“我可以给你时间，可是我怕你没给我足够的时间。”
他的语气像是压着一层无力的笑，却没能掩住眼底的落寞。
“我知道你和陆知晏己经很亲近了吧……我大脑没法说服自己再等太久。我怕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就会永远失去你。”
沈念舟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海浪一次次拍上岸，又退下去，像是在为他们的沉默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