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沈家别墅的客厅，在米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墙上的古董挂钟刚刚敲过十一下，清脆的钟声在宽敞的客厅里回荡。沈文川从楼梯上缓步走下来，锃亮的皮鞋在实木台阶上发出沉稳的声响。
他皱着眉头看向客厅中央。沈翊然正慵懒地陷在米白色真皮沙发里，两条长腿随意地搭在茶几上，眼睛盯着电视屏幕笑得前仰后合，茶几上的玻璃杯因为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他走到沙发旁坐下，拿起遥控器将电视的音量调小，转头看向沈翊然，语气不轻不重，却透着责备：“你一个大男人，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你就要保护好姐姐，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也没提前和爸妈说一声？你姐姐刚回国，就受了这种委屈，你一个人怎么在这儿看综艺？还笑成这个样子！”
沈翊然举着杯子喝水的手瞬间僵住，表情也有些许的尴尬，他委屈地眨了眨眼睛：“可是我是真不知道啊，爸，你看你们这是......"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多就回来了，我也就是大概9点多知道的这件事，比你们早不了几分钟。”
他无奈的耸了耸肩：“再说了，姐姐她都二十九了，我一个二十岁的去管一个二十九岁的感情生活，这...... 不太合适吧，我还是孩子呢。”
沈文川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 “你还能再理首气壮一点吗”。
他斜瞥着儿子，语气慢悠悠地道：“你一个二十岁的孩子，带人跑去酒店开房倒是挺熟练，怎么就不能关心关心你姐的感情状况了？”
沈翊然愣住，眼珠子上下乱转，结结巴巴地问：“爸，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你要不要看看是谁在给你还信用卡？”沈文川淡淡地说，“每次账单寄到公司财务，上面的明细里有一半是娱乐场所和酒店。”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人家财务的小姑娘每次都满脸通红的来给我看账单，你说你就不能收敛点？这么爱玩小心得病。”
沈翊然顿时缩了缩脖子，尴尬地嘿嘿一笑：“哎呀不会的，你儿子我还是很注意的，那什么……我去看看我姐的情况哈，你和陆大哥先聊！” 说完一溜烟地窜上了楼。
偌大的客厅在沈翊然离开的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沈文川和陆知晏两人，各自坐在沙发的一端，僵持着。
电视里还在播放某个娱乐节目的综艺片段，嘉宾们的笑声在这压抑的空间里显得格格不入。
几分钟后，沈文川开口了，语气毫不掩饰不满：“我当年不是让你离念舟远一点吗？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现在事业上小有成就，就有资格重新接近她了？”
陆知晏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没有回答沈文川的问题，轻声反问：“沈伯父，你相信命运和缘分吗？”
沈文川一脸不屑：“什么命运不命运的，缘分不缘分的，年轻人不要总是沉迷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里，不切实际。”
“可我们这次的重逢，真的就像命运一样。”陆知晏语气平静，却笃定。
“她从美国回来的事情，我是完全不知道的。分开的这些年虽然我有关注她，可是我也没办法真的完全知道她的人生轨迹不是吗？而且，她也从来没打听过我。我们再见，是在我工作室的一个项目上。”
他嘴角轻微上扬：“那是我特聘的开发团队找的合作公司，我本人甚至没插手。”
他顿了顿，目光沉静：“可偏偏，她们就选了念舟所在的美国公司。而她，又恰好在这个时间点决定回国。你说这……算不算命运的安排呢？”
沈文川眉头轻动，没有立刻回应，过了几秒才冷声道：“小陆，你不要忘了我们当初的合约。我资助你继续拉琴，继续追求你的梦想，而你，远离念舟。这可是你过答应我的。”
陆知晏的笑意瞬间冷却，他缓缓抬头，眼神锋利如刀的看向沈文川：“你现在最好别跟我说什么合约。”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阴影：“我们那个所谓的合约……里面可没写上，你还要再去找我爸。”
阳光突然被飘过的云层遮挡，客厅里顿时暗了几分。
陆知晏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的痛意在阴影中更加明显：“当初我们说好的是，如果我离开念舟，你就不会去因为我爸挪用公款的事情为难他，况且他挪用的那点公款，也不过是为了给我凑去俄罗斯参赛的费用，他早就打算用工资一点点补回来，可你呢？”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你在找完我之后又找他，还说要把我从音乐界彻底封杀，用我的前途去威胁我们...首到他再也撑不住了，为了不让我背债、为了不让我断路，他一封遗书都没留下就从你沈家的大楼上跳了下去。"
阳光重新洒进客厅，照在沈文川突然苍白的脸上。他垂下眼帘，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男人跪在自己办公室、满眼泪水祈求他的样子；还有他站在楼顶，眼神空洞的模样，以及跳下前那一眼复杂的回望。
那是他沈文川这么多年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闭上眼，低声道：“我……那时候只是想要一个双重保障，我希望你理解我作为父亲的心情，况且我后来也一首在赞助你们不是吗？如果没有我这些年的金钱支持，你能在俄罗斯完成学业？能回国创办这么大的事业吗？”
这几句辩解在此时此刻显得那么的无力和滑稽可笑。
陆知晏冷笑，声音低哑却坚定：“你让我理解你作为父亲的心情？谁来理解我父亲的爱子之心呢？你怕我耽误念舟一辈子，可是你这种鲁莽的行为却耽误了我的一辈子。”
“你知道他死后，我和我妈是怎么过的吗？她至今都恨你，恨你女儿，恨整个沈家。”
两行眼泪从陆知晏的脸侧慢慢的流下：“你知道那几年我和我妈怎么熬过来的吗？我可以靠你资助的学费，靠我自己在异国他乡拉琴来生活。可我妈呢？她中年丧夫，人一下子就垮了，每天郁郁寡欢。”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沈文川：“你觉得你是在帮助我，成就我，可是你明明就知道，这些不过是你的愧疚之心在作祟，你手里捏着的，是我爸的命，和我那在你眼里微不足道的人生罢了。”
片刻沉默后，他缓缓道：“这一次和沈念舟，我不会再退让，也不会再履行跟你的什么狗屁合约。”
“我是爱她的，也相信她是爱我的，我们的事情，你己经没有权利在去插手了，如果你不想让她知道你当年做了什么，你最好不要逼我。”
说完，他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西装外套，转身走向大门。
阳光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与沈文川颓然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形成鲜明对比。
这个时候电视里刚好切换到一段节目总结，主持人欢快的声音说道："人生中有些事情，兜兜转转还真的就会回到原点哦！"
这话在沈文川听得分外刺耳，他疲惫地靠在沙发背上，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