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但耳尖却悄悄红了。上一次听到这种话还是在结婚之前，两人拍婚纱照时，那时候的陈亚很会照顾人，也会说好听的话哄白静开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就只剩下争吵和不理解。
陈宇苧和爷爷奶奶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个突如其来的重逢，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小静，吃这个！”陈母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白静的碗中。
谢谢妈..."白静脱口而出的称呼像一颗石子，在平静的水面激起涟漪。她急忙改口的"阿姨"二字，却让这涟漪扩散得更远。
陈母的手悬在半空，指节处岁月留下的褶皱在灯光下格外明显。她嘴角扬起一个了然的微笑，眼角的鱼尾纹舒展开来："嗯，快吃吧。"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陈宇苧咬着筷子尖，目光在几个人之间悄悄游移。她看见父亲喉结滚动了一下，看见母亲耳后那缕碎发轻轻颤动，还看见奶奶拿着纸巾借着擦嘴的功夫，飞快地擦了擦眼角。
"奶奶做的红烧肉还是天下第一！"陈宇苧突然大声说，语气中充满着对奶奶厨艺的肯定："我们食堂的简首像橡皮！"
陈父立刻接上话茬："那是！你奶奶的秘方可是..."老人的声音忽然停住，目光飘向白静，"...是你妈妈当年帮着改良的。"
白静的筷子尖戳破了那块红烧肉，露出里面的纹理。
她想起二十岁那年，第一次来陈家吃饭，紧张得把糖当成了盐。陈母却笑着说："正好，我们家就爱吃甜的。"
陈亚突然站起来："我、我去端汤。"他慌乱中碰倒了桌子上的蘸料盘，褐色的液体在桌布上蔓延，像一幅抽象的画。
"我来。"白静下意识伸手去扶，指尖不经意碰到陈亚的手背。两人同时缩回手，又同时去抽纸巾，结果又碰在一起。
"噗——"陈宇苧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换来爷爷一个假装严厉的眼神。
陈母端着新盛的汤回来，目光扫过那块被蘸料染黑的桌布——那还是白静十几年前买的桌布，己经被洗的失去本身的颜色。老太太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汤碗轻轻放在污渍旁边："趁热喝，小静...你瘦了。"
“嗯，谢谢阿姨！”白静端起碗小口喝着，桌子上再次陷入寂静，只剩下轻微咀嚼的声音。
陈宇苧低头扒饭时，看见母亲夹起那块红烧肉，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嘴角沾上一点酱汁，像多年前那个第一次来婆家吃饭的新媳妇。
吃完饭，陈亚借口要赶紧回早餐店收拾，拿起外套逃也似的走出家门，任由陈母在后面叫着也不回头。
“小静，你最近怎么样？在哪儿忙呢？”陈母拉着白静坐在沙发上，热切的问，就像是白静第一次上门时一样。
白静转换一个身份面对陈母，突然生疏起来，有点不自在：“我最近在邻市的一个村子里，跟朋友搞一个小农场。”
“哦，那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白静一愣，这母子二人听到自己跟别人一起，第一反应居然都是问是男是女。
“女…女的！”白静愣愣的回答。
陈母舒了一口气：“女的，女的好啊！”接着话风一转：“小静，当时我根本不知道你们要离婚，我要是知道，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阿姨，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虽然我们离婚了，但是你二老依然是我的长辈！”白静打断白母的话。
“我还是希望你能跟陈亚复婚，他现在己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可以给他一次机会，我看的出来跟你离婚后陈亚很后悔！”陈母拍着白静的手，苦心劝解。
白静将手抽出来，指着餐桌上留下的那一摊油渍：“阿姨，有些事就像打翻的酱料，擦洗的在干净，也会留下痕迹！”
“可是陈亚他……”
就在陈母想继续为陈亚争取时，白静的电话响了。
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名字，白静起身向陈母说道：“阿姨，我这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有时间我再来看您们！小苧，你在这多陪陪爷爷奶奶，要是想回去了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在这儿住也行，随你选择！”说完跟陈父道别一声向门外走去。
陈母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跟着白静来到门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路上小心。"这几个字，和二十年前白静第一次来家里吃饭告别时说的一模一样。
“嗯，您回去吧！不用送了！”走出门外，白静接听电话：“喂，叶姐！”
看着白静离开的背影陈母一阵心酸，听到白静接电话叫姐心情又豁然开朗，笑着回身关上门。
“阿静啊！我睡迷糊了，没听到你昨晚给我打的电话！”叶若穿着棉拖鞋打着哈欠走出卧室，感觉口干，来到餐厅找水喝，突然愣了一下，只见餐厅现在被收拾的干净整洁，昨天的凌乱丝毫不见：“阿静，咱家…好像招鬼了！”
“你说啥？招鬼？叶姐，你别吓唬我。”白静听见她的话吓得脚下一崴，差点摔跤，往前走两步才稳住身形。
叶若退出餐厅，又重新进入：“昨天吃饭，我们几个都喝多了，后来我有点醉了，就没收拾餐厅，首接睡了，我确定我没收拾，可是现在的餐厅是整洁的，就像没吃饭之前一样！”
白静分析着：“那是不是泉哥他们收拾的？”
“不可能，昨天他们走了之后我锁门的！”白静肯定回道。
“怎么不可能？”一道声音出现在白静身后，吓得她一哆嗦。
回头一看是阿泉：“泉哥，你吓死我了，走路怎么没声啊！”
阿泉将干净的垃圾桶套上垃圾袋放在桌子底下，抬头看着她无语的说道：“还声音，早上我嗓子都快喊哑了，对面的狗都跟着我叫了半个小时，一个村子都听见了，我在外面喊着阿若，你在屋里睡的跟冬眠的熊似的，愣是一句没听见，最后没办法，我翻墙进来开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