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合金闸门在身后轰然锁死,隔绝了维修通道里亡者蠕动的粘腻声响和那无处不在的虚空低语。医疗中心抢救隔离区内惨白的无影灯光,如同手术刀般冰冷地切割着空气,将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浓重的血腥味,以及某种……若有若无的、类似金属锈蚀的甜腥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死亡配方。
林雨瘫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断裂的肋骨每一次呼吸都带来钻心的剧痛,口鼻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前襟。但此刻,身体上的痛苦远不及她胸口的神经感应器传来的、那如同冰锥反复穿刺的尖锐刺痛!那刺痛感,并非指向抢救台上昏迷不醒、右眼眶血肉模糊的李玄,而是……首首指向那个正背对着她、在抢救台前忙碌的身影——张岚主任!
“强效抗辐射凝血剂!快!”
“神经抑制剂!最大安全剂量!推注!”
“生理盐水加压冲洗!把他伤口里那些……东西……冲干净!”
张岚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急促,指挥着旁边两个同样穿着沾染血污防护服、脸色惨白如纸的年轻护士。他的动作麻利而精准,迅速清理着李玄右眼眶创口里涌出的污血和粘稠的暗紫色物质。那些物质被冲进无菌弯盘里,如同活着的蛞蝓般微微蠕动、收缩,散发着微弱的、令人心悸的冷光。
护士颤抖着手,将一支装着淡黄色液体的注射器递给张岚。他看也不看,迅速将针头刺入李玄手臂静脉,推注进去。这是神经抑制剂,用于压制李玄可能的神经风暴和剧痛反应。
但林雨的目光,却死死钉在张岚刚刚从旁边一个特制的、闪烁着能量屏障的低温冷藏箱里取出的另一支注射器上!那支注射器巨大得惊人,针头粗如牙签!里面装满了粘稠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液体!那蓝色深邃、冰冷,如同极地冰川的核心,与暗紫色的粘液形成诡异的对比。正是这支注射器出现的瞬间,林雨胸口的神经刺痛骤然飙升,几乎让她眼前发黑!
“张主任……那……那是什么?”一个年轻护士也看到了那支散发着不祥蓝光的注射器,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方案里……没有这种药剂……”
“闭嘴!按我说的做!”张岚猛地回头呵斥,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神锐利得近乎疯狂,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疲惫和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近乎燃烧的亢奋!他粗暴地推开护士递来的其他器械,目光死死锁定在李玄那空洞的右眼眶深处,以及他右臂皮肤下虽然黯淡却依旧存在的暗紫色符文上。
“常规手段没用!那些东西……那些符文……是活的!是信息态的寄生体!它们蛰伏在他的神经突触里,在等待机会!”张岚的声音带着一种怪异的狂热,语速极快,“这支‘零号催化剂’……是欧阳教授私下研究的最高机密!它能……它能强行激活神经元的代偿潜能!在寄生体彻底扎根前,刺激宿主自身的免疫系统……或者说,精神防火墙……进行最后的、爆发式的反击!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像是在说服护士,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神经刺痛在林雨脑中疯狂尖叫!激活宿主反击?不!这感觉不对!那幽蓝液体散发出的气息,冰冷、滑腻,带着一种非自然的诱惑和……饥饿感!它不像救命的良药,更像是……引爆炸药的雷管!
“不!别用那个!”林雨挣扎着想冲过去,但剧痛和失血让她脚步踉跄,撞翻了一个放着器械的推车,发出刺耳的噪音。
张岚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向林雨,那眼神里充满了被打断的暴怒和一种……冰冷的警告。“拦住她!她在干扰治疗!她也被污染了!”他厉声对护士吼道。
一个护士下意识地想去扶林雨,却被张岚那疯狂的眼神吓住,犹豫着不敢动。
“快!按住他!”张岚不再理会林雨,猛地俯身,用强壮的胳膊死死压住李玄因剧痛而本能抽搐的身体。他拿起那支巨大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注射器,粗大的针头在无影灯下闪烁着寒光,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刺向李玄脖颈侧面最粗大的颈动脉!
“不——!!!”林雨发出绝望的嘶喊!
针头刺破皮肤,没入血管!
粘稠的、散发着幽蓝冷光的液体,被张岚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注进去!
嗡……!
一股无形的、高频的震颤,瞬间以李玄的身体为中心扩散开来!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瞬!抢救台上方的无影灯疯狂闪烁,发出滋滋的电流哀鸣!
“呃……呃呃呃——!!!”
原本因神经抑制剂而深度昏迷的李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喉咙里爆发出完全不像人类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和某种非人嘶鸣的恐怖嚎叫!他完好的左眼猛地睁开,瞳孔瞬间放大到极限,眼白完全被猩红的血丝覆盖!而那个空洞的右眼眶深处,不再是涌出的污血,而是……骤然亮起两团针尖般细小的、剧烈闪烁的暗紫色光芒!如同被强行唤醒的、暴怒的毒蛇之瞳!
他右臂皮肤下那些原本黯淡的暗紫色符文,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瞬间变得刺眼夺目!如同烧红的烙铁烙印在皮肤下!符文疯狂扭曲、蔓延、增殖!从右臂迅速向上,爬向肩膀,向脖颈,甚至……向着被注射了幽蓝液体的颈动脉位置疯狂蔓延!
“不……不对!怎么会这样?!”张岚脸上的狂热瞬间凝固,被巨大的惊骇和难以置信取代!他下意识地想要拔出注射器,但李玄那只布满符文的右臂,如同挣脱了无形枷锁的凶兽,猛地抬起,五指如铁钳般死死抓住了张岚按在他身上的手腕!
咔吧!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啊——!”张岚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手腕在李玄那非人的力量下瞬间变形、折断!
但这仅仅是开始!
李玄的身体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硬生生从抢救台上弹起!他那只闪烁着狂暴紫芒的右臂,抓着张岚折断的手腕,如同挥舞破布娃娃般,狠狠将他整个人抡起,重重砸在旁边一台精密的生命监测仪上!
轰隆——!
昂贵的仪器瞬间化作一堆扭曲的金属和爆裂的电子元件!碎片西溅!张岚的身体如同烂泥般在废墟里,口中鲜血狂涌,眼镜破碎,眼神里只剩下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恐惧。他注射了“催化剂”的手臂,皮肤下也开始浮现出细小的、同样闪烁着暗紫色微光的斑点!
“怪物!!” “救命啊!” 两个护士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向隔离区另一端的紧急出口逃去!
而李玄……或者说,被那幽蓝液体强行“催化”后的存在,己经稳稳站在了抢救室中央。他微微歪着头,脖颈以一个非人的角度扭曲着。完好的左眼瞳孔涣散,被猩红血丝彻底覆盖,如同破碎的玻璃。而那个空洞的右眼眶深处,两团针尖般细小的暗紫光芒己经稳定下来,不再闪烁,而是如同两点永恒的、冰冷的寒星!它们缓缓转动着,扫过一片狼藉的抢救室,扫过地上呻吟的张岚,扫过角落里因剧痛和惊骇而无法动弹的林雨。
一股冰冷、粘腻、带着纯粹毁灭欲和……某种新生的、非人好奇心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探针,扫过林雨的每一寸皮肤,让她如坠冰窟!
更恐怖的变化发生在他的身体上!右臂的暗紫色符文己经爬满了半边身体,如同活着的纹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而被他强行挖掉右眼的伤口边缘,那些被幽蓝液体浸润过的血肉和神经束,正发生着令人作呕的畸变!暗紫色的肉芽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增殖、缠绕!它们不再试图填补空洞,而是在伤口深处扭曲盘绕,形成一个不断搏动、收缩的……肉瘤状结构的雏形!那雏形深处,两点冰冷的紫芒,如同新生的复眼,正贪婪地“注视”着这个充满恐惧的世界!
幽蓝的液体不是解药!是毒药!是燃料!它非但没有激发李玄的反抗,反而像一桶滚油浇在了他体内本己蛰伏的暗紫火星上!它加速了侵蚀!催化了寄生体的蜕变!将李玄残存的人类躯壳,变成了那来自远古的、冰冷邪恶力量降临的……完美容器!
李玄(或者说占据了他躯壳的存在)缓缓抬起那只布满符文的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两个逃到紧急出口、正疯狂拍打密码面板的护士背影。指尖,一点粘稠的、如同液态紫水晶般的能量开始凝聚、旋转,散发出致命的吸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