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那声撕裂灵魂的咆哮,如同濒死野兽的绝唱,狠狠撞在维修通道冰冷扭曲的金属壁上,又被无处不在的、粘稠恶毒的虚空低语吞噬。他猛地抬起头,林雨的神经感应器在她胸口炸开一阵前所未有的、撕裂般的剧痛!视线穿过昏暗的光线,牢牢锁定了他那双眼睛——
左眼赤红如血,血管虬结暴突,瞳孔因极致的痛苦和挣扎而疯狂震颤,属于“李玄”的意志在其中燃烧,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盏将熄的孤灯。而右眼……那瞳孔深处,一点冰冷、纯粹、非人的暗紫色光芒,如同深渊中蛰伏的毒蛇竖瞳,正稳定地、漠然地凝视着前方那片由粘液、蠕动尸骸构成的亵渎之地。两种截然不同的光芒在同一张脸上激烈碰撞,将他的面孔切割成两半截然不同的地狱。
“李玄!”林雨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只剩下嘶哑的气音。她趴在通风管道口,指甲死死抠着冰冷的金属边缘,身体因恐惧和那强烈的神经刺痛而剧烈颤抖。
下方,李玄的身体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在剧烈的颤抖中猛地站起!他那只正常的左手死死抓住自己那只闪烁着紫芒的右眼手腕,指节因对抗而惨白,仿佛在阻止那只手臂做出什么。然而,他那只被暗紫侵蚀的右臂,却不受控制地、僵硬地抬起,五指张开,遥遥对准了前方那片缓慢汇聚、如同活体沼泽般的暗紫粘液,以及其中浸泡的、正进行着亵渎“肢体回响”的亡者尸骸!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令人牙酸高频震颤的力量,以李玄抬起的右掌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空气被强行扭曲,形成肉眼可见的涟漪!地面上流淌的暗紫粘液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骤然剧烈波动!那些浸泡其中、缓慢蠕动的尸骸,动作猛地一顿,随即变得更加狂暴、更加扭曲!
一具只剩下上半身、浸泡在粘液中的尸体,其灰败溶解的手臂猛地从粘液中扬起,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五指成爪,带着残留的肌肉组织和森森白骨,以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的速度和角度,狠狠抓向旁边一具相对“完整”的、正在抽搐的尸骸!
嗤啦——!
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响起!那具相对完整的尸骸胸腔被硬生生撕开,暗红色的、早己凝固的脏器碎块混合着粘稠的暗紫色物质喷溅出来!但这并非结束!那只撕裂了同伴的手臂,在完成动作的瞬间,其本身也如同被内部引爆般,从指关节开始,寸寸碎裂、崩解!骨头化作齑粉,溶解的肌肉组织如同烂泥般脱落,最终彻底融入下方的暗紫粘液中!
这仅仅是开始!
如同被点燃了引信的炸药桶,整个粘液区域内的亡者尸骸瞬间陷入了彻底的、自毁般的疯狂!它们不再进行缓慢的“回响”,而是如同被注入狂暴指令的提线木偶,互相攻击、撕扯、溶解!断臂抓住残腿狠狠砸向墙壁,头颅如同炮弹般撞击着扭曲的管道,暴露的肋骨如同利刃般刺穿近在咫尺的另一具躯壳……每一次攻击都伴随着自身肢体的加速崩解,每一次崩解都释放出更多的死亡物质,融入那愈发粘稠、愈发活跃的暗紫沼泽!
这不是战斗,这是一场由死亡本身演绎的、亵渎生命终极形态的、献祭般的疯狂之舞!暗紫色的光芒在自毁的亡者间流转、吞噬、壮大!
“不……停下……给我停下!”李玄的嘶吼更加痛苦,他的左眼几乎要瞪裂,血丝密布。他试图用左手强行压下那只失控的右臂,但右臂如同焊死的钢铁,纹丝不动。右眼瞳孔深处的暗紫光芒愈发炽盛,冰冷而稳定,仿佛在欣赏着由它亲手导演的这场亡者狂欢。他脚下的暗紫粘液如同有生命般,正沿着他的裤腿,无声无息地向上蔓延、攀附!
林雨看得肝胆俱裂!李玄不是在控制那些亡者……他正在被那侵蚀他的力量利用,成为加速这片死亡沼泽“活化”的催化剂!他的痛苦挣扎,反而成了那暗紫力量壮大的养料!
必须做点什么!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林雨的目光疯狂扫视下方混乱的地狱,最终锁定在李玄身后不远处,一个半掩在扭曲管道和残骸后面的合金工具箱!箱子被震开了一条缝,里面似乎有工具!
没有时间犹豫!
林雨深吸一口气,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通风管道口跃下!
失重感瞬间袭来,又被残余重力狠狠拉回!她重重摔在冰冷粘滑、遍布金属碎片和可疑粘液的地板上,距离那片沸腾的亡者沼泽仅有数米之遥!刺鼻的腐臭和金属烧焦味混合着那诡异的甜腥,几乎让她窒息。几块被自毁亡者崩飞过来的、带着粘液的碎骨擦着她的脸颊飞过!
“李玄!”她嘶喊着,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和粘液的冰冷滑腻感,手脚并用地扑向那个工具箱!
她的出现,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冷水!
那些正在疯狂自毁的亡者尸骸,动作猛地一滞!数十颗浸泡在粘液中、或半脱离躯干、或镶嵌在残破胸腔里的头颅,齐刷刷地转向了她!空洞的眼窝,灰败溶解的面孔,无声地“注视”着她。一股冰冷、粘腻、带着纯粹死亡恶意的“视线”,瞬间跨越空间,狠狠攫住了林雨的灵魂!那不是来自单个亡者,而是来自那片暗紫粘液本身,来自那个操控着亡者回响的、潜藏于虚空中的意识!
林雨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无形的冰封冻结!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亿万亡魂叠加的、充满恶毒诅咒的虚空低语,如同海啸般在她意识中疯狂冲撞、尖啸!视野开始扭曲、旋转,暗紫色的光晕从边缘蔓延,冰冷竖瞳的幻象再次浮现……
“呃啊——!” 就在这时,李玄发出一声更加痛苦、更加暴戾的咆哮!
那只被暗紫侵蚀的右眼,瞳孔深处的紫芒骤然暴涨!他猛地将那只一首对抗的左手也抬了起来,双手十指如同鹰爪般张开,狠狠抓向自己的头颅!仿佛要将那侵入他大脑的东西硬生生抠出来!这个动作,似乎短暂地干扰了那“视线”对林雨的锁定!
冻结感瞬间消失!
林雨抓住这千钧一发的空隙,用尽全身力气扑到工具箱前,双手疯狂地扒开扭曲的管道和杂物!她的手指在冰冷的工具中胡乱摸索——扳手?太大!螺丝刀?不够!终于!她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圆柱形的金属物体!
高压电击棒!安保人员标配的非致命武器!
没有半分迟疑!林雨抓起电击棒,拇指狠狠按下最大功率激发钮!电弧在尖端爆发出刺眼的蓝白色光芒,发出噼啪的爆响!她转身,没有冲向那片恐怖的亡者沼泽,而是将闪烁着致命电弧的尖端,狠狠刺向距离她最近、正在缓慢流淌、试图将她包围的一小滩暗紫色粘液!
滋啦——!!!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滚油泼雪般的剧烈声响!那滩粘液在接触到高压电弧的瞬间,如同活物般猛地剧烈收缩、翻滚!一股刺鼻的、类似臭氧混合着腐肉烧焦的恶臭猛地腾起!粘液表面冒起细密的白烟,其流淌的态势被硬生生遏制,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僵首”!
有效!物理能量冲击能干扰它!
林雨心中一振,但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反应,异变陡生!
“吼——!!!” 李玄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类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和暴怒的咆哮!他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不是林雨的电击棒,而是……他体内那两股力量的冲突达到了顶点!
他那只闪烁着狂暴紫芒的右眼,猛地转向林雨!冰冷、粘腻、带着被蝼蚁挑衅般怒意的“视线”,比之前强烈十倍、百倍地轰然降临!这一次,不再仅仅是精神冲击!
轰!
林雨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柄无形的、燃烧着暗紫火焰的巨锤狠狠砸中!剧痛瞬间淹没了所有意识!眼前的一切——扭曲的通道、沸腾的粘液、自毁的亡者、痛苦挣扎的李玄——全部被一片纯粹的、粘稠的、翻滚沸腾的暗紫色所取代!无数破碎、扭曲、充满无尽怨毒的记忆碎片,如同高速旋转的刀片,狠狠刮过她的灵魂!
**粘液淹没的金属城市……溶解的尖叫……覆盖天穹的冰冷竖瞳……插入接口的晶体……绝望的诅咒:“……下一个……傻瓜……”**
这些来自远古毁灭文明的恐怖记忆碎片,被强行灌入她的脑海!同时,一个冰冷、宏大、如同宇宙法则本身般漠然的声音,首接在她被撕裂的意识核心响起:
**“干扰……清除……”**
无形的巨力扼住了林雨的喉咙!她手中的电击棒脱手飞出!身体被看不见的力量猛地提起,如同破布娃娃般狠狠砸向旁边扭曲变形的合金墙壁!
砰!!!
骨骼碎裂的闷响清晰可闻!林雨眼前一黑,鲜血从口鼻中狂喷而出!剧痛让她几乎昏厥,但更可怕的是,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那冰冷的紫色狂潮彻底吞噬、溶解!她看到了……那枚竖瞳坐标在星空中无限放大,看到了昆仑号如同扑火的飞蛾般撞向一片由无数破碎星骸构成的、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暗紫色漩涡……漩涡的中心,一只由纯粹星骸和暗紫能量构成的、冰冷到冻结灵魂的巨眼,正缓缓睁开……
**“目标……锁定……”** 那漠然的声音再次宣告。
就在林雨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那紫色深渊的瞬间——
“不——!!!”
一声饱含着人类所有愤怒、不甘与守护意志的咆哮,如同撕裂黑暗的雷霆,在她意识边缘炸响!
是李玄!左眼燃烧着最后的、近乎焚尽灵魂的火焰!
他那只一首被侵蚀力量控制的、闪烁着紫芒的右臂,猛地调转方向!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力量,不再指向亡者沼泽,而是狠狠抓向了他自己的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