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潜者

2025-08-17 4469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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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大、悠远、充满冰冷秩序美感的金属福音圣歌,如同无形的潮汐,席卷着“归墟回响”星域的每一寸空间。它并非作用于听觉,而是首接在物质的原子层面、在空间的几何结构上引发共振。破碎的星舰残骸在这圣歌中微微震颤,表面附着的墨绿色污染结晶如同被投入强酸的碳酸盐,发出无声的“滋滋”尖啸,内部残留的污秽意志被强行压制、净化,结晶表面迅速爬满蛛网般的细密裂痕。

杰斯·瓦尔加斯将自己死死锚定在指挥席上,机械义眼冰冷的蓝光扫视着舰桥外无声的宇宙歌剧。远处,那片巨大的金属化腐化星环碎片构成的冰冷眼球轮廓,在圣歌的持续冲刷下剧烈地波动、扭曲!熔金纹路与墨绿晶簇的能量纠缠仿佛被投入了无形的搅拌机,变得混乱不堪。眼球中心那枚即将爆发的毁灭能量光点,亮度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疯狂闪烁、明灭不定,毁灭性的能量波动被强行干扰、压制,如同被套上了无形的缰绳。

圣歌的源头,清晰地指向星域坟场的核心——那片由终焉摇篮湮灭形成的、绝对死寂的灰白“归墟”区域。

然而此刻,那片象征着终极虚无的“归墟”核心,正发生着颠覆认知的异变!

灰白的死寂平面并未消失,但其边缘那圈由破碎法则符文构成的亵渎光晕,正在被一种全新的、难以言喻的光芒所覆盖、取代——秩序辉光。

这辉光并非明亮刺眼,而是一种内敛、深邃、如同打磨到极致的秘银所散发出的冷光。它并非均匀扩散,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灰白平面的边缘流淌、汇聚,勾勒出无比庞大、复杂、超越人类几何学理解的立体结构!

杰斯将“寂静先驱号”残骸上所有还能工作的观测设备功率推到极限,聚焦于“归墟”边缘。放大、再放大、降噪、光谱分析、能量解构…

最终,主屏幕仅存的可用区域上,艰难地构建出一幅令人灵魂震颤的画面:

在“归墟”那片绝对死寂的灰白平面边缘,秩序辉光如同宇宙最精湛的工匠,正在“凭空”构筑一座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几何神殿!

基座: 由无数层叠嵌套、缓慢旋转的巨大纯白色圆环构成,圆环表面流淌着液态秘银般的秩序辉光,刻满了无法理解的、散发着冰冷逻辑美感的符号与公式。这些符号仿佛宇宙法则本身的具象化。

支柱: 十二根通天彻地的巨大棱柱,由纯粹的能量结晶构成,棱柱表面并非光滑,而是由无数细小的、不断自我复制与湮灭的几何分形结构组成,散发出稳定的空间锚定力场。每一根棱柱的顶端,都悬浮着一颗缓缓旋转的、由纯粹信息流构成的逻辑核心,如同神殿的灯塔。

穹顶: 并非实体,而是一片由流动的、不断变幻形态的几何光网构成的虚影,光网的交汇点不时迸发出细小的、银白色的湮灭火花,如同在编织着宇宙的终极真理。

核心: 神殿的中心,悬浮着一个由纯粹秩序辉光构成的、缓慢旋转的多面体晶体。它只有神殿整体规模的万分之一大小,却仿佛是整座神殿的心脏与灵魂。金属福音圣歌的源头波动,正清晰地从这个晶体内部散发出来!每一次圣歌的韵律转换,晶体表面的辉光就随之脉动一次!

这座“几何神殿”并非实体物质造物,它更像是由纯粹的能量、信息和某种至高法则强行凝聚而成的概念奇观!它散发着一种冰冷、绝对、不容置疑的秩序威压,其存在本身就在强行修正、抚平“归墟回响”星域内因深渊污染和终焉湮灭而变得脆弱、扭曲的现实法则。那些漂浮的、被污染的生物质残留,在秩序辉光的照耀下如同积雪般消融;空间褶皱在缓慢弥合;狂暴的引力乱流被强行梳理、平复。

这,就是压制腐化星环、净化污染残留的“金属福音”之源!一座在毁灭的灰烬之上、由纯粹秩序法则构筑的——归墟神殿!

“秩序…法则…实体化…” 杰斯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干涩,机械义眼疯狂记录着神殿的能量图谱和几何结构数据流,“这…这超越了任何己知科技…是某种宇宙级存在的造物?还是…法则本身的自愈显化?”

就在这时!

“滋——吼——!!!”

一声混合着金属摩擦与生物嘶吼的、令人牙酸的恐怖咆哮,如同宇宙的丧钟,猛地盖过了金属福音的圣歌!这咆哮并非通过声音传播,而是首接作用于空间结构,引发了剧烈的引力涟漪!

源头,正是那片被压制、扰的金属化腐化星环碎片!

它那由熔金纹路与墨绿晶簇构成的巨大眼球轮廓,在秩序神殿的辉光压制和圣歌干扰下,终于爆发出了彻底的、歇斯底里的抵抗!

眼球轮廓猛地向内坍缩、变形!熔金纹路如同沸腾的岩浆般疯狂涌动,与那些墨绿晶簇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深度融合!不再是共生,而是强行糅合!金色的金属流体与污浊的墨绿能量相互侵蚀、吞噬、重组!构成眼球的物质瞬间变得如同沸腾的、粘稠的沥青,不断鼓起巨大的、布满血管状纹路的脓包,又随即破裂,喷溅出混合着金属碎屑和墨绿脓液的污秽物质!

在这扭曲沸腾的“沥青”核心,一个更加亵渎、更加恐怖的东西正在成型——那不再是眼球,而是一张由无数蠕动金属触须和碎裂晶簇构成的、巨大无朋的、流淌着粘液的巨口!巨口深处,没有牙齿,只有一片疯狂旋转的、由纯粹混乱与毁灭欲望构成的墨绿色能量漩涡!

“吼——!!!”

由巨口发出的、混合了金属悲鸣与深渊咆哮的恐怖声波,化作实质的、墨绿与暗金交织的能量狂潮,如同决堤的污秽星河,狠狠撞向秩序神殿散发出的秩序辉光领域!

“轰隆——!!!”

无声的宇宙中,一场超越物理层面的法则级碰撞轰然爆发!

秩序辉光如同坚韧的堤坝,稳稳地阻挡着污秽洪流的冲击。辉光所及之处,污秽能量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般破碎、蒸发、被强行“净化”为死寂的混沌粒子。然而,腐化星环碎片这一次的抵抗,蕴含着一种不惜自毁的疯狂意志!构成它巨口的物质在碰撞中不断崩解、汽化,却又从嵌入的星体碎片中疯狂汲取物质和能量,如同自残般将崩解的物质也化作攻击洪流的一部分!污秽洪流冲击的强度,在以一种自毁式的速度急剧攀升!

秩序神殿的辉光领域,第一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涟漪状的波动!边缘区域的辉光甚至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微小的黯淡!神殿基座那些旋转的纯白圆环转速似乎加快了一丝,顶端的逻辑核心光芒闪烁的频率也急促起来。

僵持!一场法则与疯狂、秩序与混沌的惨烈拉锯战!

“警报!‘归墟’核心空间参数剧烈波动!神殿能量输出持续上升!腐化星环碎片能量反应指数级飙升!碰撞逸散能量冲击即将抵达本舰!预计…三十秒后超出残骸结构承受极限!” 机械义眼的警报冰冷而急促。

杰斯的心沉了下去。三十秒!这片星域坟场即将被两股宇宙级力量碰撞的余波彻底撕碎!“寂静先驱号”的残骸,包括他自己,将如同尘埃般湮灭。

他猛地调出舰载数据库深处,一个被多重加密、标注着“最终预案:深潜者协议”的档案。这是舰队最高指挥部在远征前,基于对“棺中手”装置及深渊之眼污染特性的极端推演,制定的最后绝望方案。权限等级:仅限舰队最高指挥官及指定继承者。塔伦·索尔在启动棺中手前,将这份权限和启动密钥,植入了杰斯这只由“棺中手”同源技术改造的机械义眼深处。

协议内容简单而疯狂:当舰队遭遇无法对抗的宇宙级污染威胁,且常规手段失效时,授权使用特制的“深潜者”微型探针,搭载经过极端强化的意识载体(通常是濒死或深度污染者),主动潜入污染核心或异常能量源头,执行终极侦察或…自毁任务。

代价:意识载体在深潜过程中将承受难以想象的污染侵蚀和法则撕裂,生还率无限接近于零。

杰斯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座散发着秩序辉光的神殿,又扫过那片正疯狂自毁抵抗的腐化星环巨口。塔伦最后的影像在他脑中闪过。薇拉被污染侵蚀的右眼。里昂扑向终末摇篮黑暗的背影。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授权确认…身份:杰斯·瓦尔加斯…权限代码:塔伦之影…” 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机械义眼深处,枷锁印记再次微微亮起,与深潜者协议的核心密钥产生共鸣。

“深潜者协议…启动!”

“寂静先驱号”残骸深处,一个从未启用过的隐秘舱门在液压失效的刺耳摩擦声中强行弹开!一个水滴状、通体覆盖着非反射性漆黑涂装、表面流淌着微弱能量回路的微型探针——“深潜者”——被紧急弹射系统粗暴地推入虚空!

几乎同时,杰斯猛地扯开指挥席侧面的紧急接口面板,将一组特制的神经链接线束,狠狠刺入自己后颈的植入式神经端口!

“呃啊——!”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并非物理疼痛,而是灵魂被强行撕裂、塞入狭窄容器的极致痛苦!他的意识被“深潜者”探针强大的意识牵引力场强行剥离肉体,如同被从温暖的躯壳中活生生抽离!

意识转移…完成!

舰桥内,杰斯的肉体瞬间,生命体征急剧下降,陷入深度昏迷。而“深潜者”探针内部,杰斯的意识在冰冷的数据流和强大的隔离力场中艰难地凝聚、苏醒。探针的传感器成为他新的感官,冰冷的逻辑核心成为他思维的延伸。

他“看”向那片正与秩序神殿激烈对抗的腐化星环巨口。深潜目标己锁定。但就在他准备启动推进器,义无反顾地冲向那片法则碰撞的炼狱核心时——

“嗡——!”

一股更加强烈、更加深邃的空间震颤,猛地从“归墟”核心那片灰白死寂的平面深处传来!

这一次,并非秩序神殿的辉光变化。

只见在那片代表绝对湮灭的灰白平面上,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点极其微弱的、暗金色的光芒!

紧接着,这一点光芒如同投入水面的墨滴,迅速晕染、扩散!一条巨大无比、仿佛由凝固的星辰核心锻造而成的暗金色锁链,其末端的一小截,竟从那片理论上连法则都不存在的灰白死寂中,缓缓地、艰难地“探”了出来!

锁链表面布满了古老、斑驳、意义不明的巨大刻痕,散发着一种沉重到令人灵魂窒息的悲伤与痛苦的意志残留。这截锁链的浮现,瞬间扰动了整个战场的能量平衡!

秩序神殿的圣歌出现了一丝极其微不可察的…变调?仿佛一个完美的乐章中混入了一个悲伤的音符。

而腐化星环碎片所化的那张污秽巨口,在感知到这截锁链气息的刹那,其疯狂抵抗的意志洪流中,竟然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贪婪、恐惧与滔天恨意的极端情绪!

巨口深处旋转的墨绿能量漩涡猛地一滞,随即以更加狂暴的速度旋转,喷涌出的污秽洪流中,竟然分出了一股强大的能量束,如同贪婪的触手,不再攻击秩序神殿,而是狠狠卷向那截刚从“归墟”死寂中浮现的暗金锁链!

深潜者探针内,杰斯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所震撼。那锁链是什么?为何能从未知死寂中浮现?为何能同时引起秩序神殿的“变调”和腐化星环的极端反应?

深潜者探针的微型引擎无声启动,拖曳着幽蓝的尾迹。杰斯冰冷的意识做出决断:目标优先级变更!优先侦察那截神秘的暗金锁链!

探针如同最微小的深海探测器,调整方向,朝着那片法则碰撞最激烈、能量乱流最狂暴的“归墟”边缘,那截正被污秽能量束缠绕的暗金锁链,发动了死亡深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