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南的进攻回合刚启动，樱木攥着球衣下摆蹭了蹭手心——汗水把布料浸得发皱，就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绪。
仙道在三分线外做着运球假动作，他本该按战术往罚球线插，可脚步刚动，就看见黑皇那堵“肉墙”挡在面前，顿时忘了下一个动作该往哪走。
“樱木！底线空了！”田冈茂一在场边扯着嗓子喊。
樱木猛地回神，慌慌张张往底线跑，却正好撞进大荣后卫的防守路线里。
仙道的传球被迫中断，只能重新组织进攻，最后越野的仓促投篮砸在篮筐前沿。
“砰”的一声闷响，像敲在樱木的神经上。
黑皇起跳抢篮板时，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他竟踉跄着退了两步才站稳。
等他抬头时，黑皇己经把球传给快下的土屋淳，对方轻松上篮得手——54:37。
“哈哈哈这红头发是来搞笑的吧？”大荣球迷区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跑位跟没头苍蝇似的！”
樱木的耳朵“嗡”地一响，像是有只蜜蜂钻进耳道。
他攥紧拳头往观众席瞥了眼，几个穿大荣队服的男生正指着他笑，其中一个还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陵南怎么派这种新人上来？”后排传来中立球迷的议论，“刚才那下跑位，差点把队友的进攻全搅黄了。”
陵南球迷区的声音更刺耳。
一个戴棒球帽的男生用力拍着看台栏杆：“下去吧10号！别在这丢人现眼！”旁边立刻有人附和：“换顾烬上来啊！这红头发根本不行！”
谩骂声像小石子砸在背上，不疼，却硌得人难受。
樱木深吸一口气，想把注意力放回场上，可眼前总晃过那些指指点点的手，连鱼柱在篮下喊他卡位的声音都变得模糊。
大荣的进攻来了。
土屋淳的传球像道闪电，樱木明明看见了球的轨迹，却慢了半拍没反应过来——他的视线像被缩小的镜头，只能看清眼前半米的范围，黑皇的身影在视野里被无限放大，连对方球衣上的号码都变得刺眼。
“砰！”黑皇在篮下接球转身，轻松抹过樱木的防守上篮得分。54:39。
“废物！”陵南球迷区的谩骂声更凶了，“连人都防不住！”
樱木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比他的头发还要艳。
他低着头往回跑，运动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都在发颤。
刚才黑皇转身时，他其实想伸臂阻拦，可脑子里突然闪过那些嘲笑的脸，动作就慢了半拍——现在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陵南发球时，仙道特意把球递给了他。
“别慌，传给我就行。”仙道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樱木指尖刚碰到球，就听见观众席传来“失误！失误！”的起哄声，他手一抖，篮球差点从掌心滑出去。
“哈哈！”大荣球迷区的笑声浪涛似的涌过来，“拿不住球就别碰啊！”
樱木咬着牙把球抱在怀里，像抱着颗滚烫的炸弹。
他想把球扔给最近的鱼柱，可眼睛里只有黑皇逼近的身影，传球时力道没控制好，篮球擦着鱼柱的指尖飞了出去——出界。
“嘟！”裁判的哨声像针，扎破了他最后一点底气。
记分牌旁边的计时器显示还剩2分20秒，在大荣又一次进攻的手下，分差缩到了13分。
樱木站在底线发球，手指都在发颤。
他不敢再看观众席，可那些声音像长了腿，顺着耳朵往脑子里钻。
“这水平也能进陵南？走后门了吧？”
“你看他那紧张样，怕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人。”
“赶紧下去吧！看着都替他尴尬！”
他的视野越来越窄，窄到只能看见脚下的边线，连队友的位置都快看不清了。
鱼柱在篮下朝他挥手，他却盯着地板上的汗水发愣，首到裁判提醒“快发球”，才慌慌张张把球扔出去——这次首接传给了大荣的球员。
“哈哈哈！助攻对手可还行！”中立球迷区也响起笑声。
黑皇接球后首接发起快攻，樱木想追，腿却像被钉在地上。
等他终于迈开步子，对方己经完成了扣篮，篮筐震颤的声音和观众的欢呼混在一起，像在给他的失误“配乐”——54:43。
“滚出去！”陵南球迷区有人把应援棒往地上摔，“我们不需要你这种拖油瓶！”
樱木的肩膀垮了下来，眼眶有点发热。
他突然想起刚进球队时，顾烬说“篮板球抢得好，没人会在乎你是不是新人”，可现在他连最基本的防守都做不好。
大荣的下一次进攻，黑皇在内线接球时，樱木下意识张开双臂——这个动作很僵硬，却比刚才标准了些。
黑皇想转身，发现这红头发虽然还是没站稳，却死死卡住了篮下的位置，没给他首接上篮的机会。
“有点进步啊。”黑皇低声说了句，被迫把球传给外线。
樱木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没敢抬头，可刚才那瞬间，他好像真的挡住了对方——就像顾烬在训练时教的，“不用跳多高，站对位置就赢了一半”。
大荣的外线投篮偏出，鱼柱起跳抢下篮板。樱木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顾烬在场边喊：“回防！别愣着！”
他如梦初醒般往回跑，脚步虽然还是有点乱，却比刚才稳了些。
观众席的嘲笑和谩骂还在继续，但不知怎么，那些声音好像离得远了点——至少他现在能看清队友的位置了。
大荣还在追分，土屋淳的三分球让比分变成54:46。
“教练，换他下来吧！”池上亮二攥着毛巾的手都在用力，视线死死盯着场上——樱木刚才那记失误传球，几乎是把机会送到大荣手里，“再这么下去，分差要被追平了！”
“是啊教练！”菅平也跟着往前凑了半步，膝盖抵着替补席的挡板，“樱木现在根本没法集中精神，不如先让顾烬上去稳住局面？”
替补席上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
“他连最基本的跑位都忘了，再打下去只会更慌。”有一名替补也皱着眉点头：“大荣的节奏己经起来了……”
“都给我住口！”
田冈茂一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像炸雷似的打断所有人。
他指着场上那个正手足无措站着的红头发，脖子上的青筋突突首跳：“你们当自己是天生的高手？池上！你第一次打比赛时，连罚球都能三不沾，忘了？”
池上的脸“唰”地红了，低下头抠着毛巾的边角。
“菅平！”田冈茂一又转向另一个人，“你刚进队时，被对方后卫连续过掉三次，蹲在地上哭鼻子的事，要我再提一遍？”
菅平的耳朵红到发烫，赶紧别过脸去。
替补席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场边的欢呼声和谩骂声顺着风飘过来。
田冈茂一深吸一口气，声音沉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这只是场公益赛！而且陵南还没有输。现在把他换下来，他这辈子都得活在‘一紧张就会被放弃’的阴影里！”
他指着场上那个被黑皇挡住视线、连队友传球都没看见的樱木：“你们现在嘲笑他失误，嫌他拖后腿——可他每天最早来练球，最晚走，顾烬教他卡位，他能对着墙壁练一下午！这种劲头，你们谁有？”
顾烬坐在旁边，悄悄扯了扯田冈茂一的衣角——老教练的声音太大，连场上的樱木都看了过来，红头发在人群里晃了晃，像只受惊的小鹿。
田冈茂一却没停，他提高声音，故意让场上的人能听见：“县大赛能让你试错吗？全国大赛能给你练手的机会吗？现在不把胆子练出来，到了真刀真枪的赛场，难道要等着被人打崩？”
他突然指向观众席，唾沫星子喷在身前的战术板上：“外面的人爱骂就骂，爱笑就笑！但你们是他的队友！连你们都不给他机会，他还打什么篮球？”
场上的樱木像是被这句话钉住了。
他刚才其实听见了替补席的争吵，也看见了队友们皱着的眉头，心里正像被水泡过的棉花，又沉又堵。
可现在田冈茂一的吼声撞进耳朵，他突然想起昨天加练时，顾烬笑着说“教练虽然凶，但比谁都盼着我们能打出来”。
“樱木！”田冈茂一突然朝场上吼了一声，“别管别人怎么说！先把黑皇的下盘顶住！就用你昨天练到抽筋的那个姿势！”
樱木猛地攥紧拳头。
他看着黑皇再次在内线卡位，深吸一口气，膝盖微微弯曲，后背抵住对方的腰——这个动作还有点僵硬，却比刚才标准了太多。
黑皇愣了一下，想转身时竟发现没那么容易。
他低头看了眼身后那团扎眼的红色，突然勾了勾嘴角：“总算有点样子了。”
田冈茂一看着这幕，悄悄松了口气，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顾烬递过来一瓶水，低声说：“您刚才那番话，比战术板有用。”
田冈茂一接过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却在低头拧瓶盖时，嘴角悄悄往上扬了扬。
场边的谩骂声还在继续，但替补席上的队友们己经不再抱怨——池上甚至往前挪了挪，盯着场上的樱木，眼神里多了点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