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奈川县,小楠面馆。
今日的小楠面馆关得格外早。樱木喆雄坐在一旁,默默抽着烟,眉头紧锁。旁边的樱木小楠则双眼通红,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小楠,小烬这孩子……”樱木喆雄终究还是开了口,话语里满是斟酌。
“别提他!”樱木小楠猛地打断,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小楠,我知道这是你心里的痛,可这事根本不关小烬的事啊!”樱木喆雄放柔了语气,试图让她冷静些。
“勇智是他姑父害死的!你让我怎么面对他?你让我怎么对一个罪犯的孩子好声好气?”樱木小楠的声音陡然拔高,积压的情绪翻涌上来,眼眶又红了几分。
“可小烬是无辜的啊。”樱木喆雄叹了口气。
“你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樱木小楠的声音哽咽了,“勇智走后,我一个人带着叶子,你知道我们娘俩受过多少欺负、看了多少白眼吗?”
“可小烬那孩子也是可怜人,他不也一首一个人……”樱木喆雄还想劝说。
“你别说了!”樱木小楠猛地抬手,语气斩钉截铁,“我不会原谅他的。”
樱木喆雄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剩下无奈的沉默在小小的面馆里蔓延。
一切的转折,源于一天前爆出的那个猛料——十年前神奈川县那起轰动一时的劫金店大案,一名核心成员近日落网,而他供出的当年主谋,正是顾烬的姑父,小林健太。
更令人震惊的是,十年前小林健太夫妇并非死于车祸,而是借着那场“意外”假死潜逃了。
可谁也说不清,这事为何仅用一天时间,就在神奈川县快速发酵,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无人不晓。
那势头来得又快又猛,倒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幕后推波助澜,刻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似的。
酒店里,战术会散了之后,仙道在跟相田弥生通电话时,也听闻了神奈川那边的事。
就连田冈茂一,刚跟女儿打完电话,也知晓了前因后果。
“莫非是因为这事,他才会心不在焉?”田冈茂一想起刚才对顾烬那番严厉的态度,心里隐隐泛起悔意。说到底,顾烬还只是个孩子啊。
可眼下的顾烬,对这一切尚一无所知。
夜色看似沉静无波,可谁也说不准明日会翻涌出怎样的风浪。
下一场比赛还有一周的缓冲时间,顾烬打定主意要回神奈川县一趟,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田冈茂一的房门外站了片刻,手指悬在门板上顿了顿,才轻轻敲了三下。
“谁啊?”屋里传来田冈茂一的声音。
“教练,是我,顾烬。”
门“咔哒”一声开了,田冈茂一站在门口,刚瞧见顾烬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眼神里闪过丝不自然——毕竟他刚知道那桩事,对着当事人心里总有点沉。但也就一瞬,他侧身让开:“进来吧。”
顾烬跟着进了屋,没等田冈茂一坐,先低着头站在那儿:“对不起教练,刚才战术会上是我态度不好。”
田冈茂一看着他,放缓了语气:“不怪你。顾烬,你是有什么事吗?”
“嗯,我明天想请个假,回神奈川县看看。”顾烬抬起头,把岛村叶子昨天到今天的反常疏离的举动也一并告诉了田冈茂一,“我总担心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田冈茂一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复杂。
顾烬心里“咯噔”一下,攥紧了手:“怎么了?教练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田冈茂一喉结动了动——本想瞒着,怕扰了他比赛的心思,可这事儿哪瞒得住?他迟早得知道。
田冈茂一沉默了好一会儿,指节在身侧捏了捏,才低着声开口:“神奈川那边……昨天爆出了桩旧案。”
顾烬的心揪得更紧,指尖都泛了白:“旧案?和叶子家有关?”
“十年前那场劫金店的案子,你还有印象吗?”田冈茂一抬眼看向他,目光里带着点不忍。
顾烬点了点头,道:“我记得,岛村叔叔就是在那个案件中殉职的。是又有什么问题吗?”顾烬隐隐有些不安。
“前些天抓着个当年的同伙,供出主谋是……你姑父,小林健太。”
“姑父?”顾烬愣在原地,脑子里“嗡”的一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姑父也是一名警察,他怎么可能是劫金案的主谋?”顾烬不敢相信!
而且姑父和姑姑十年前就死于车祸了!
“而且……”田冈茂一叹了口气,把剩下的话补全,“当年那场车祸是假的,他们是借着那事儿逃了,这十年一首躲着。”
顾烬僵在原地没动,耳朵里嗡嗡响,像是有无数只蝉在叫。
他攥着的拳头松了又紧,指缝里沁出冷汗——怎么会是姑父?那个小时候总偷偷塞糖给他、会把他架在肩膀上逛庙会的姑父,那样善良的人会是劫金店的主谋?
“所以小楠阿姨和叶子她们……”他猛地回过神,声音都发颤,“是因为这件事……”
田冈茂一点点头,没再说话。
难怪叶子躲着他,难怪小楠阿姨接了电话就挂,还说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原来她们早就知道了。
顾烬站在那儿,心里一阵阵发寒,刚才还急着要回神奈川的心思,这会儿却像被冻住了——他回去了该怎么说?对着小楠阿姨说“我姑父不是那样的人”?还是对着叶子解释“这事儿和我没关系”?
无数念头在脑子里缠成一团,顾烬只觉得胸口闷得喘不上气,他低着头,喉结滚了半天,才哑着声对田冈茂一说:“教练,我……我明天还是要回去。”
不管怎么说,他得弄清楚。哪怕是被怨怼,被冷淡,他也得亲自去问明白。
田冈茂一看他脸色发白却咬着牙的样子,终究是点了头:“去吧。路上小心,我让仙道陪着你。要是……要是实在难办,就给我打电话。”
顾烬没应声,只是微微弯了弯腰,转身走出了房门。
走廊里的灯亮得刺眼,他顺着墙壁慢慢往下滑,蹲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
原来那些看似平静的日子底下,藏着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
十年前那场“车祸”,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潜逃;
他记了十年的“逝者”,竟是轰动一时的罪犯;
而他在意的人,正因为这层他从未想过的关系,把他远远推开。
不可能……不……
顾烬也开始变得迷茫。
夜风吹过走廊的窗缝,带着点凉意。
顾烬抬手抹了把脸,摸到一点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