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神奈川县，横浜市，神奈川区三泽西町3-1，县立体育会馆内的协会会议室里，空气像被冰镇过一般凝滞。
高头力坐在会议桌一角，指尖无意识地着桌面，阴沉的脸色比窗外的阴天还要沉。
他面前的玻璃杯里，茶水早己凉透，正如他此刻的心境。
斜对面的田冈茂一则显得气定神闲，指尖捏着白瓷茶杯的杯沿，时不时浅啜一口，茶雾氤氲中，他眼角的笑纹里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自得——毕竟，最佳阵容里陵南占了三席，这是实打实的荣光。
会议室主位上，理事长小泽信雄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指节轻轻叩着桌面。
副理事长高沙美芳端坐在侧，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平静地扫过争执的两人。
篮球项目委员长山口里辉则抱着胳膊，眉头微蹙，看向高头力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耐。
“高头，”小泽信雄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入选秋之国体的初步名单，是我与山口委员长综合本届县大赛全程表现敲定的。
你在颁奖礼上大闹一场还不够，非要把争议闹到协会来，是觉得我这个理事长做不了主？”
高头力猛地抬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小泽理事长，我绝无此意。”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语气平稳些，“海南今年的确在决赛输给了陵南，这点我认。
但海南连续17年打入全国大赛，是神奈川的老牌劲旅，去年更是拿下全国西强的成绩。
牧绅一作为球队核心，攻防两端的表现有目共睹，神宗一郎本赛季的进步也肉眼可见，
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最佳阵容里连一个海南的名字都没有？”
小泽信雄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香烟，尼古丁的白雾在他面前缓缓散开。
“高头，你是老教练了，该明白秋之国体不是学校荣誉的分蛋糕。”他夹着烟的手指向窗外，“那是代表神奈川去和全国强豪硬碰硬，要的是能拿冠军的实力，不是看谁的资历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高头力：“顾烬场均38分12篮板15助攻5抢断，攻防组织一把抓，这样的统治力你见过第二个？
仙道和鱼住的内线配合，决赛把你们的禁区搅成了什么样，你心里没数？”
“还有绿风的三井和佐藤，”山口里辉忍不住插话，“半决赛掀翻海南，决赛和陵南拼到最后一秒，三井那记记三分球，难道不比某些‘经验丰富’的球员更有冲击力？再说，秋之国体又不是不用海南的球员！”
高头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猛地拍了下桌子：“最佳阵容几乎就是秋之国体的主力框架！海南作为县内第二，连个主力名额都捞不到？
牧绅一在半决赛对绿风拿了32分，决赛面对陵南也有21分进账，这样的表现难道不够格？”
“够不够格，不是你说了算。”小泽信雄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秋之国体的选拔委员会有11位评委，最佳阵容是综合所有人的打分来的，牧绅一的得分确实排在顾烬、仙道之后，连三井都比他高了0.5分。”
高头力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当然知道这背后的关节——秋之国体的带队教练人选，很大程度上要看麾下有多少球员入选主力。
没有球员进主力名单，他这个海南教练，根本没资格进入国体教练团，这对他的职业生涯来说，几乎是致命的打击。
“全国大赛还没打，现在就否定了海南入选秋之国体的主力人选，未免太草率了！”高头力梗着脖子反驳，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等全国大赛结束，看各队表现再调整，难道不行吗？”
田冈茂一终于放下茶杯，慢悠悠地开口：“高头，全国大赛要一个多月后才开始，秋之国体的集训名单下周就要报给日本篮协，你觉得可能等吗？”他微微一笑，“再说了，难道你觉得海南球员能在全国大赛上突然脱胎换骨，比陵南和绿风表现更好？”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高头力的痛处。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反驳的话——连陵南都打不过，又何谈在全国大赛上逆袭？
会议室里陷入了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小泽信雄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高头，我知道你不甘心。但神奈川今年的目标只有一个——拿下秋之国体的冠军。顾烬他们的组合，是目前县内最有希望的牌，我们不能冒任何风险。”
他看向高头力：“你要是真为神奈川着想，就该明白，个人得失得往后放。”
高头力紧攥着拳头，指节发白，指缝里几乎要渗出血来。他看着对面田冈茂一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看着小泽信雄不容置喙的眼神，心里清楚，这场抗议恐怕是徒劳了。
但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我要求重新评审！”高头力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火气，“否则，我会向日本篮球协会提交正式抗议函，申请对评选过程进行核查！”
这句话一出，会议室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向日本篮协抗议，这几乎是把神奈川内部的矛盾摆到全国面前，传出去只会让人看神奈川篮球界的笑话。
小泽信雄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高头，你这是要把事情闹大？”
高头力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小泽信雄，眼神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窗外的云层越来越厚，仿佛预示着这场关于秋之国体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神奈川的篮球版图，在县大赛落幕的余波里，正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抗议，搅得更加浑浊。
而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无论抗议结果如何，神奈川冲击秋之国体冠军的决心，绝不会动摇。
高头力的目光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投向高沙美芳，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高沙副理事长，您一首主张选拔要兼顾实力与传承，海南这十七年的积累，难道真的不值一提吗？”